第8章
    半夜里路上几乎没什么车，从机场到家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回到小院儿时已经两点半了，左婧见秦子岳也跟着一起进了唐宁家，且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有些吃惊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最终忍不住凑到唐宁耳边小声问：“你跟小毛儿这是啥情况，你俩该不会是在一起了吧？”
    唐宁一愣，“……没，他现在租我家西厢房住呢。”
    “哦，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跟你男朋友分了，现在跟小毛在一起同居了呢，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话没说完，就听跟进东厢房来的秦子岳道：“行李放这儿了，没事儿的话我先去睡了。”
    左婧赶忙打住话头，转身对秦子岳笑道：“谢了小毛儿，改天请你吃饭。”
    秦子岳很不给面子地回道：“少跟我这儿假客气，先把你自己那点儿破事儿给整利落了再说吧，那孙子来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揍不死丫的呢！”说着挥挥手出了唐宁的东厢房。
    尽管各种不待见左婧，但怎么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即便打左婧的人是她老公，但在秦子岳眼里那也是外人，他和唐宁则就是左婧这边的娘家人。
    所以自家人被一个外地姑爷给打了，不能忍！
    至于说自家人挨打的原因……一个老爷们儿动手打女人，打的还是自己媳妇儿，就是有天大的理也不行！
    “小毛儿说话怎么还是那么讨厌啊。”左婧瞪着秦子岳的背影有些下不来台地嗔了一句，又撩了下长发扭头看向唐宁问，“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唐宁正把脱下来的羽绒服往衣帽架上挂，闻言就随口答道：“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你跟他打小儿关系那么好，这事儿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为什么一定会知道？”唐宁反问。
    “倒也是。”左婧蹲下身拉开行李箱的拉锁，一边翻找要换的衣服一边又道：“要说小毛儿外形条件其实真挺好的，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就是学历低了点儿有些拿不出手，脾气也不太好，跟姑娘说话还老是那么愣，他要是找女朋友肯定是高不成低不就，条件好的看不上他，喜欢他的，他又未必能看得上眼……”
    唐宁有些无语，左婧这副爱背后议论人的性子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小婧，别人的事咱就不操心了成吗，你先赶紧去洗个澡，然后跟我说说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婧这个澡洗了足足能有四十多分钟才出来，唐宁都睡了一觉了，听到动静，不得不硬撑起眼皮给她找吹风机。
    左婧用速干巾包着长发，对唐宁递过来的吹风机摆摆手，“不急呢，我得先做个面膜，北京气候太干了，我这刚一回来都觉得不太适应。”然后把脸凑到梳妆镜前左右照了照，“妈的，我脸上这块青没一礼拜估计都下不去。”
    唐宁围着被子坐在床上，“你俩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么会动上手了呢？”
    “那是在外人面前挺好！”左婧气咻咻道，“你说一般假期是我最忙的时候，现在春节出去旅游的人还特别多。” 她工作是导游，自从进了旅游公司后就没在家好好儿过过一个年，“就今年我没接团，想在家里踏踏实实过个春节，结果还打起来了。”
    屋里此时就左婧和唐宁，两人打小一起长到大，谁是个什么脾气和德行都知根知底儿，于是左婧也不拘着了，单腿盘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给自己脸上糊黑藻泥，一边恢复北京大妞儿的本色跟唐宁吐槽。
    “我跟你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绝对是真理，没结婚那会儿看对方都顺眼着呢，脸上长个青春痘儿都觉得可爱得不行，结果等结了婚过起日子来，就满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再加上后来他又把他妈给接过去跟我们一起住，矛盾就更多了。”
    往脸上糊完黑藻泥，左婧又拿起润肤乳液开始往身上仔细一点点涂抹，“结婚以后我才知道他那么不讲卫生，不爱洗澡就算了，睡觉前连脚都不洗，说他两句就跟我急，还嫌我事儿多。跟他说过好多次洗衣服的时候深颜色的和浅颜色的一定要分开洗，结果他没一回听的，我有一件特喜欢的白裙子，愣是让他给我洗出了迷彩效果来，你说气不气人，为这事儿我好几天没搭理他！”
    唐宁：“……”
    “你说我俩都在家的时候，他不做饭也就算了，我下厨炒菜还不够他在旁边指手画脚挑刺儿的呢，什么油不能热到冒烟儿了再放菜吧，盐放早了对身体不好吧，还有酱油也不能多放……你说他踏实地擎等着吃不完了吗，吃现成的废话还那么多……”左婧这话匣子一打开，及停不下来了，巴拉巴拉地吐槽个没完，“后来她妈来了，天天催我生孩子，说女人早要孩子好，还看我各种不顺眼，嫌我衣服洗的太勤浪费水，还说我菜一顿吃不完了就倒掉不会过日子……”
    “……”听了半天，唐宁算是听出来了，左婧和她老公之间其实没什么真正原则性的大问题，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破事儿，外加婆媳关系不合。
    一开始她还支棱着耳朵认真听，但后来实在是插不上话，另外也不知道该如何插话，唐宁就有些撑不住了，眼皮一个劲儿地直打架，可左婧那儿还没完没了地吐槽呢。
    可能是这些话憋得太久了，以她那种无论背后多受罪在人前都要光鲜的虚荣自尊心，肯定是不会随便跟外人吐槽的，这时候逮着唐宁，简直是想把这些年所有的憋屈与委屈都倒给她听。
    而说了这么半天，她那乳液还没抹完呢，简直是不放过身上的任何一寸肌肤，一点点涂抹得那叫一个仔细认真。
    光是这么看着，唐宁都替她累得慌，她记得以前左婧没这么讲究来着。
    “……你说大过年的，谁家不得多做几个菜啊是不是，她妈非说家里就三口人吃不了那么多，回头做多了又浪费，只让做四个菜，那鱼我都收拾好了，结果她又给收冰箱里了，后来饭桌上我忍不住抱怨了老太太两句，结果他突然抄起酒杯就砸过来了……”提到这事儿，左婧立时又激动了，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脸忍不住抬手在梳妆台上拍了两下，“妈的居然敢拿杯子砸老娘，差一点儿就砸我眼睛上了，气得我当时就把桌子给掀了，这饭干脆谁也别吃了！”
    唐宁“……”
    左婧的乳液终于从上身抹到了双腿，还在一点点细细往下涂抹着，同时继续细数她婚后这几年生活中的各种鸡毛蒜皮。
    听得各种无语又插不上话的唐宁体贴她满肚子苦水，尽管已经困得不行了，还是强撑着眼皮听她巴拉巴拉地嘚吧。
    这一嘚吧，一直嘚吧到将近五点钟左右，靠在床头快要迷糊着的唐宁终于听她打着哈欠道：“不行了……困了，先睡觉，等明儿再跟你接着说吧。”
    唐宁心说姐姐，这已经是明儿个了，不过她实在是没精神出声儿了，麻利儿往被窝里一出溜，脑袋几乎才一沾枕头，就秒睡了过去。
    这一觉估计得睡到下午才能起来了。
    但唐宁并没能如愿一直睡到下午。
    一大早，她就被一阵啪啪啪的响声惊醒。
    一开始她以为又是秦子岳敲她窗户玻璃来了，没睡醒的起床气令她差点儿把床边一个玩偶抱枕甩过去再把人给骂走。
    但很快她就分辨出那不是敲窗户的声音，而是拍门声，正在外面不断叫她名字的也不是秦子岳，而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女声。
    “小丫儿，开门！都中午了怎么还睡呢！”
    唐宁激灵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呃……好像是她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