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冰崩
我看着黄宪章疑惑的神情,心里没底,问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哪知黄宪章摇摇头:“哦,没事了,没事了。”
我心里嘀咕着:怎么好端端的他也成了这样子。自从八百媳妇回来,不,应该说自从去八百媳妇后,我就觉得很多人都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已经习惯了,也不会去想那些旁枝末节的事情了。黄宪章既然主动请求当我们的向导,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九别峰7000多米的海拔高度,要是没有一个专业的向导,我们这次的行程无异于寻死。
虽然说决定了登山,但这种超高海拔的雪山可不是说登就登的,没有十足的准备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停留在了大本营准备相关事宜。包括装备的选择、登山方案的敲定等。晚上,我们就睡在帐篷中,因为怕报复心极强的藏狼群去而复返,所以我们每次都会派出两个人守夜,点亮篝火。
这一晚,是我和金锁当值。金锁这两天的心思,早就飘到了九别峰上,计算着察合台汗国有多少宝贝。我往篝火堆里填着柴,一言不发。
金锁见我这副样子,噘着嘴说道:“毛爷,你想什么呢,该不会是被黄宪章的几句话给唬住了吧?”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金锁一怔,说:“信……又不信……关键是这东西谁也没见过呀!”
我说:“闫显疆、马航……他们俩的情况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那天黄宪章讲了叶欣欣……”我琢磨了一个修辞:“还魂的事情,你说,这种情况会不会发生在闫显疆和马航的身上?”
金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嗯——悬!鬼我没见过,但是跟人肯定是不一样啊。你琢磨琢磨,如果科考队真的是遇难了,为什么叶欣欣还魂的时候谁都不找,偏偏找黄宪章呢?”
“黄宪章的兵站距离这里最近。”
“哥,咱们能不逗吗?都他娘的成阿飘了,还在乎距离的远近?我要是她,干脆直接飘回老家,告诉自己的父母总比告诉外人好得多。”
“你的意思是,黄宪章说谎?”这确实是一个新思路。
“依照我在古玩行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这人倒像是个老实人。不过……你要说他说的是真事吧,感觉太不可思议了;要说他说谎吧,那他娘的也忒会演戏了啊!”
说了半天,金锁也没个主意,一堆废话。
在黑夜中,我望着莽莽深山,心情如这山峦起伏一样波动,萦绕在心中的谜团令我格外压抑,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我们在大本营停留了约有四五天,这才朝着九别峰进发。
在高原地带爬山,是个十分艰苦的活动。我们不仅得应付高原稀薄的空气,还要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路况。在冰雪层覆盖的山上,稍有分心就有可能滑落到万丈深渊。几千米的落差,真摔下去估计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有一段是直上直下的峭壁,被厚厚的冰层包裹,像是一面镜子。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一个人利用冰镐凿壁而上,然后固定好登山绳,下面的人顺着绳子爬上去。面对平滑如镜的冰层,我当仁不让,自告奋勇。因为以前去过俄罗斯的缘故,对付这种冰层,我很有经验。黄宪章却不大放心,还一再嘱咐我,力道不要太重,以免引发冰崩。前几天刚刚见识了雪崩,还好大难不死。不过传说中的冰崩可要是雪崩厉害多了。想象一下,几百斤甚至上千斤上万斤的巨大冰块以飞一般的速度撞击过来,世间一切生物几乎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在登山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功课。九别峰的雪崩冰崩决不是开玩笑的。我想起了这一节,心里有点儿没底了。太乾拉了我一把,说道:“我去。”接着,这小子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拿起登山绳斜跨在肩膀上,穿着厚重的羽绒登山服,双手一闪,左右手各亮出了一把短剑。左手的短剑二尺来长,银色;右手的短剑长达三尺,金色。再配上他身上的这一身黑,至少我觉得很搭配。
只见太乾腿一曲,弯腰弓背,陡然间,身子拔高,一下子蹿上去了差不多两米多高的距离。金锁看得目瞪口呆:“我去,猴子吗?”
我也看傻眼了,没想到沉默寡言,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太乾能有这样的身手。更令人称绝的是他手上的那对儿短剑。冰的密度非常大,有的时候,我们手持铁器卯足劲力的一记,也只能在冰层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白印。但是这对短剑,左右上下移动,刺入冰层犹如刺豆腐似的,轻轻松松。
太乾仅靠两臂的力量,带动着身体向上移动,速度很快。随着它的高度增加,因为冰层反射阳光的关系,我们很难看清楚他的行动,只能勉强看到一个黑影。
忽然间,冰层反射的阳光暗了一下,随即又亮得刺眼了。怎么回事?我暗自嘀咕了一下。刚才的景象,好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太阳下掠过,暂时遮蔽了阳光。尽管这种情况转瞬即逝,但是给我的感觉却十分真实。我看了看其他人,所有人都伸着脖子张望着,似乎他们没有注意到。
太乾停了下来,我赶紧举起望远镜,见他挂在峭壁上没有动,好像是在警惕着什么事情的发生。良久,见周围的情况没有变化,他才继续行动。看到太乾这样的表现,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刚才那道黑影绝对不是错觉,是有东西掠过,不仅我感觉到了,太乾也应该注意到了。
现在的太乾处在了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位置有点儿尴尬,万一遭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他很难应对。大概是深知这一点,太乾的速度加快,两只胳膊此起彼伏,速度飞快。金锁连声惊叹:“好一双麒麟臂!”
很快,太乾就攀上了悬崖,他在上面固定好登山绳后,将绳子抛了下来。我们拽住绳子试了试吃紧力度,就开始了攀爬,第一个上去的是凌飞泉。这小子吓得直哆嗦,不敢爬,在我们的极力要求下,强行把这小子捆住的。不是我搞歧视,只是有凌飞泉在,保不齐会出什么幺蛾子呢。猪队友这个词,似乎就是为这小子发明的。
接下来就是老赖,然后是金锁,老当益壮的黄宪章紧随其后,我负责殿后。为了避免有突发情况发生,每一个人都是确保到顶后,另一个人才上。我们这几个人没有太乾那样的身手,所以速度上肯定会慢一些。加上高原缺氧,每爬十几米,我们都要休息一段时间。如此往复,但是前面那几位,就花了两三个钟头。轮到我的时候,我有点着急,抓过安全绳后打了一个结就开始攀爬,加上金锁他们在上面拽绳子,所以我的速度也不亚于太乾。
然而就在这时候,我面前的冰层前一秒钟还能影射出我的影子,这时候却突然出现了裂痕。太乾的短剑刺出的小孔间出现了一道清晰无比的裂痕,并且迅速连接在了一起,伴随着“咔咔”的声响。糟了,要冰崩!
我赶紧冲上面打手势,示意他们动作要轻。同时,我在心底咒骂:狗日的,这叫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来次昆仑山,先遇雪崩,再遇冰崩。我想,我这份倒霉劲儿也是没谁了。
因为距离过远,加上山上的风大,视角也有问题。上面的人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打出的手势让所有人都凛然一惊,他们立即放慢了速度,我的双脚也不敢蹬踏冰层借力了,只能是指望上面的人拉拽登山绳,将我拉上去。
冰层的断裂此时停止了,时间仿佛定格了似的。我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点儿轻微的动作导致冰层断裂。到那时,头顶的冰层会像一面倒塌的城墙直接拍下来,我将死无全尸。
我的呼吸极其轻微,在高原加山顶的环境制约下,这种感觉十分难受,就像是肺部积压着闷气,但我又不能将它们挥散。嘴里呼出的白气扩散在了冰壁上,这种压抑的氛围令我显得很局促。
我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情况,距离目的地还有将近二十米的距离,但在我看来,仿佛一万米那么遥远。顶上有一块突出的三角地台,只能勉强容下一只脚。金锁踏在上面正在用力拽住登山绳。大概因为登山绳和他本身体重吃重的原因,他脚下三角地台的积雪纷纷坠落,这一幕看得我心惊胆战,我担心这孩子踩断了三角地台,直接砸下来。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坠下去,这几十米的高度就算是摔不死,也得被随之而来的冰崩砸死。我一个劲儿给他挥手,要他后退。可是碍于我现在的地理位置,我又不敢做幅度过大的动作。因为我的一举一动,都能导致登山绳的摇晃,万一将我拍在了冰壁上,必然会加速冰层的断裂。
但金锁没有看到我的手势,他只顾着往上拉绳子。我突然意识到了,那块凸出的三角地台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根本看不到我!我心中默念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基督耶稣、圣母玛利亚……我真有点儿后悔选择殿后了,这下很可能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果然,一声“喀拉”,在空旷的山谷中传来,我抬头一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金锁脚下的三角地台出现了断裂。积雪和碎冰石块,已经落下了些许,砸在了我的登山盔上,砰砰作响。我还来不及告知这一情况,整块的三角地台就彻底断裂了,朝着我的头顶砸了下来!
我一咬牙,身子一荡。它擦着我的身边划过,险些中招!但随后,我的身子也重重地砸在了冰壁上,虽然痛,但我心里的念头却是:要完!
果真,随着我的撞击,冰层的裂缝像是怪兽张开的大嘴,迅速扩大,四处游走,就像是结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我见状不妙,急忙高声呼喊:“快拉我上去!”
上面所有的人都拽过了绳子,使劲将我往上拉。就在这时候,“卡啦啦啦啦”几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冰层彻底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