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首长
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虽说我们这种冒险不能百分百确定每一个成员都活下来,但是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先挂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眼看藏狼张开了血盆大口,冒着寒光的獠牙就要要到太乾的脚腕了。太乾忽然腰部用力,使劲一甩,两条腿与上肢呈90直角,躲过了这一口。藏狼一口咬空,四肢没有来得及发力,身子迅速向下滑去。太乾趁机双腿荡回来。脚后跟狠狠地砸在了藏狼的鼻子上。藏狼吃痛,哀嚎着滑下了山坡。我们长舒一口气。
回过身来,金锁气急败坏,一把抢过来凌飞泉的枪:“真他妈猪队友,不用你了!”
凌飞泉也是满脸的歉然:“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没工夫听凌飞泉的解释,因为此时,大队的狼群已经赶到,上百只狼将我们所站立的高岗团团围住。这种场面,恐怕这一辈子都很难看到。其中更是有一队藏狼已经开始爬山,目测有十几二十只的样子。
太乾距离我们已经很近了。我们也不敢随便开枪。这种猎枪打出去的子弹发散,万一伤到太乾,就得不偿失了。
“来,把手给我!”金锁伸出手去。
太乾刚要伸手去抓,身子却猛然一沉,向后迅速滑去。我们往后一望,一只藏狼咬住了他的腿,正在努力将他往下拖。金锁站起身来,举起了枪。我急忙压住枪管:“别开枪,会误伤的!”
“那能怎么办?看着太乾被狼群吃掉吗?”金锁生性胆小,但这次却勇敢面对狼群。其实我知道,他这正是被逼上绝境的愤怒。不过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狼群的数量太多了,如果我们跳下去救太乾,非但救不出他来,我们自己也得喂了狼。但是作壁上观,静待其变的话,太乾独自一人也毫无生还的希望。
金锁见我不说话,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蹲守在峭壁后面的几只狼身上,“砰砰砰砰砰砰”的枪声响个不绝,倒闭的藏狼无数。守候在那里的狼群朝金锁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忽然,狼群都停止了攻击,它们动作一致地仰头,鼻子抽动,似乎在空气中嗅着什么。头狼扬颈高嗥,其余的狼群响应着。就连拉扯太乾的那只狼,也停止了动作,跟着响应。
这奇怪的一幕,看得我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意思呢?狼嗥过后,头狼转身狂奔,狼群跟着响应,就犹如千军万马,在漫天尘埃中迅速撤去。
“我去,不至于是被我这几枪吓跑了吧?”
我头皮一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大叫:“不好!”抬头一看,九别峰上白雾漫漫,伴随着巨大的轰鸣,正在迅速朝我们的方向涌来——雪崩!
凌飞泉转身就要跑,被金锁一把薅住:“小兔崽子,今天锁爷教你一个乖,你他娘的就算是博尔特附体,也跑不过雪崩。”
说时迟那时快,那团白雾已经近在眼前了,大量的积雪犹如开闸的洪水,又像是千军万马地扑面杀至,沿途的一切都被掩埋。我们赶紧把太乾拽上来。太乾说道:“跳下去,快!”
一边是峭壁,这样的地形运气好的话能保住一条小命。我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十来米的高度说跳就跳!老赖拼命摇头:“我不行,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
金锁可不管那么多,在他背后一推:“你给我下去吧!”
我们纷纷跳下去,好在我落地的同时马上打了一个滚儿,化解了冲力,赶紧让大家靠着峭壁站好:“都贴紧……”话还没说完,耳边响起了隆隆巨响,脚下的地面也跟着剧烈颤抖,真正的惊天动地!我在心中责怪自己,也骂金锁,开那么多枪,我怎么就没拦着点儿呢?这孩子也是脑子晕乎了,不知道会引发雪崩吗?
我正暗暗骂着,耳边响起了震天巨声,没有给我任何的反应时间,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倒在了地上,接着就是刺骨的寒冷感冲击着我的脸。积雪冲进了我的耳朵和嘴里,就像是有一个人掰开了我的嘴硬给我塞进来似的,我的脑子里更是晕头转向,大脑停止了工作,陷入了一片空白……
这是我第一遭遇雪崩,原来听闻消息说有人命丧雪崩的时候,物理渣的我很难理解。说白了不过是体质轻易化的雪,怎么就能轻而易举要了人的性命呢?但真当自己遇到了,我却只能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受到了身边的一片温暖,睁开双眼的时候,我躺在了帐篷里,旁边烧着开水,身上盖着棉毡被,暖洋洋的。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太乾,他看到我醒了,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出去了。随后,金锁等人跟着他进来了。
金锁笑着说道:“毛爷,行啊,福大命大,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老赖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幸亏,这次雪崩的规模不大,要不然,咱们几个都得撂在这儿。”
金锁喂我喝了几口热水,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知觉。我问大家都没事么,金锁说,除了我之外,只有凌飞泉的脚崴伤了,不过问题不大。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凌飞泉这小子找到了一个愿意当向导的人,现在一瘸一拐地去找向导了,一会儿就能带来。金锁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这小子总算干了件靠谱的事情。”
我点点头。遭遇雪崩,让我感觉浑身无力,我又躺下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可以下床走路了。当时已经是清晨了,我走出帐篷,看到他们四个和一个老人围坐了一圈,正在听那个老人绘声绘色地说话。这位老人六十多岁,声如洪钟,从口音和模样判断,像是一个汉人。
见我走过来,他们赶忙招呼我,介绍说这位老人就是凌飞泉找来的向导。老赖笑着说:“这位老哥原来是新疆建设兵团的,不简单呐!”
老人自我介绍说叫黄宪章。老赖说:“这是我们的小毛。”我主动跟黄宪章握了握手,就算是认识了。黄宪章笑呵呵地说:“小伙子体格不错嘛,遇到雪崩,你都能活下来。”我陪着干笑数声,说道:“只是运气好而已。”
黄宪章叹了口气说:“你是运气好,可不是所有人运气都好啊。”这句话一出口,他们四个人除了太乾,都跟着在那里摇头叹气的。我问是怎么回事。
老赖不等黄宪章开口,就说道:“黄老哥二十年前,目睹了科考队遇难的全过程!”
我大吃一惊,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挠破头皮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眼前这位老人竟然是当时的目击者。
金锁主动往旁边挪了挪,闪出一块空地儿来,又对黄宪章说道:“老先生,不好意思了,还得请你从头说一遍,我这哥们儿就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黄宪章从上衣兜里摸出了一根自制的卷烟,伸出舌头润湿了烟身,金锁主动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着。他这才缓缓道出了当时的事情。
二十年前,科考队进山,新疆建设兵团接待了这些人。而黄宪章恰恰是这次接待任务的负责人。当时民风纯补,兵风更是正派。得知是政治任务,黄宪章自然不敢轻视。
记得那是1996年3月,跟我们现在的时间差不多。黄宪章接到了上级的电话,要他负责接待科考队,保障他们的补给,提供一切尽可能的帮助。黄宪章当时是上尉,负责临近九别峰的一处兵站的运转。因为当时旅游业还没有兴盛,所以除了部队的士兵,常年见不到别人。
所以那一天,黄宪章命令大家做了一次大扫除。将兵站的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还准备了当地的民族特色食物,拉了一条横幅,甚至还让战士们准备了一台别开生面的欢迎联欢会。
那天的上午十点半,科考队成员搭乘着兵站的军用卡车到了。十三位科学家依次下车。
听到这里,我忽然打断了黄宪章:“等一下,老首长,您说科考队是几位成员?”
退休的军官很喜欢别人这么称呼自己,黄宪章脸上乐开了花,说:“十三个,我记得很清楚。”
我低头沉思:报纸上面的报道都说这一次的科考队只有十二个人,怎么到了兵站就变成十三个人了呢?多出来的一个人是谁?难道是古一指?不对不对,当时的古一指明明是作为了向导出发。我看向了老赖,想用眼神询问他事情的真相。
老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暗暗摇了摇头,下巴指了指黄宪章,示意我先接着听下去。
欢迎仪式很隆重,黄宪章还亲自跟每位科学家握了手。别看当时的黄宪章是上尉军官,要知道,那个年代当兵的都没什么文化。黄宪章很是钦佩有文化的人,那天也很高兴。尤其科考队中,有一个叫叶欣欣的女孩儿,引起了黄宪章的注意。
金锁凑趣道:“老首长,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说到这些,年逾六旬的黄宪章竟然脸红了,神情颇为向往地说道:“别说,按照当时的审美观和流行的洋气度,叶欣欣就像是现在的范冰冰呀!”
一句话,把我们全逗乐了。
兵站常年都是守着一群雄性生物,当时都四十多的黄宪章还一直是单身。叶欣欣刚20多岁,就是科学家了(其实只是科学家的学生)。正是他心仪的类型。所以他就格外对叶欣欣多一点儿照顾。科考队开会的时候,他为大家倒热水,但是会给叶欣欣泡一壶茶(这种地方,茶叶非常珍贵);他洗衣服的时候,会主动帮叶欣欣洗好床单被单;晚上睡觉,他也会多给叶欣欣一条厚被子;就连分水果,也是多给叶欣欣一些。那时候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回事大家都明白。
有一天晚上,叶欣欣约黄宪章出来了。没想到,就出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