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五军之战(下)
白毛鼠似乎不太高兴,冷冷地说:“你们不是打得挺好的吗?还要我帮忙?”
樊梨花大吃一惊,她召神召过很多次,这样说话的却是第一次见。她急忙跪下道:“启禀大神,敌军势大,我军箭矢快要用尽,还望大神相助。”
白毛鼠向天上瞟了一眼,哼道:“周姑娘不是很厉害吗?你叫她来降妖啊!”
樊梨花见这神有些不可理喻,只好再求:“周姑娘虽有些本事,但论降妖除魔如何与大神相比,还请您看在我师父面上……”
“行了行了!一天到晚你师父,你师父很了不起啊!”
樊梨花见她对师父不敬,十分愤怒,可人在屋檐下,只好忍气吞声。白毛鼠知道既然做了神将,职责总归还是要履行,回头道:“你们还愣着干嘛,上啊!”
四个力士得令,各拿一根大棒,守在四个方位。他们多少有些本事,大棒挥动,一扫就是好几个。但他们都无精打采的,站在原地不动,只打冲到身前的僵尸,自保有余,破敌不足,原来他们都是一帮阴兵。
白毛鼠只管呆呆地看着天空,以她的法力,若是肯出手的话,必然能改变局势。她想,老娘当初在无底洞做妖怪,何等快活,本以为去了天庭,虽然拘束些,但也多了几分荣耀,还有蟠桃吃,没想到非但那些仙人不把我放在眼里,就连那帮阴神都嫉妒我有肉身,还给我安排这种烂差事。至于蟠桃,也不知王母会不会请我。她越想越气,忍不住飞上空中。樊梨花见她不去杀敌,却上了天,疑惑异常。
白毛鼠看着三人厮杀,见佘莽一幅干劲十足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她想,这凡女上次仗着杨戬的威风呵斥我,实在让人火大。她几乎要出手攻击,但怕天庭责罚,尤其是惧怕杨戬,又硬生生忍住。周语琴见她面色不善,也心头发慌,战这二人已经勉强,老鼠精若是再上,恐怕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山坡上虽有力士助战,但妖军仍不断从四人中的间隔冲上来。有些突骑终于射完了箭,只能近战。僵尸力大,小妖矫健,突骑纷纷倒地。樊梨花祭起剑、鞭狂打,仍抵挡不住,敌人离马车已近在咫尺。正危急间,忽然空中降下一佛,挡在阵前,口宣佛号:“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两尊金佛乘光而出,居高临下,双掌连拍,几乎快拍到山脚,所过之处敌军一个不剩,竟打出了一条十丈宽直通山脚的通道。小妖们见如此厉害,怕金佛再来,纷纷掉头就跑。紧接着又飞来一位菩萨,正落在小妖堆里,手持仙杖,左右挥舞着乱打。樊梨花又惊又喜,想借势突围,无奈僵尸已经冲来,把缺口补上。那四个力士仍只管原地挥舞大棒,好像没看到周围的变化似的。樊梨花本以为这回有佛在,当可轻松获胜,没想到唐僧法力低微,用完蓄法珠后就无能为力,胡乱挥动一根锡杖,仅能自保而已。
沙僧打倒了几个小妖,见敌人太多,大喊道:“唐三藏师父莫急,徒儿去搬救兵!”他说着驾云走了。
樊梨花惊呆了,今夜无论是天神还是佛、菩萨,其所作所为都大大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白毛鼠、佘莽在空中听到“唐三藏”这三个字都心头大震。佘莽跳出圈外,喊道:“真是唐三藏?!”华阳见他罢斗,知道自己一人不是周语琴对手,也赶紧跳开。
白毛鼠向下细看,果然是唐僧。她当年把唐僧抓进无底洞,逼着成亲,再熟悉不过,一时间心乱如麻。还没等她拿定主意,佘莽早飞了下去,一把抓住唐僧,跳在空中。唐僧空有佛名,竟动弹不得。
周语琴冷笑一声,降落在马车前,连发剑光,把僵尸们连片割倒,穷奇也挥动双翼助战。突骑们士气大涨,战局又重新稳住。
周语琴不知马车里怎么样了,抽空拉起帷幔查看。李治和那妃子都已醒,正偎依在一起。李治颤声道:“周……周将军,战况……如何?”
那妃子虽然也脸色惨白,口气却很镇定,说:“周将军,外面的人胆敢冲撞晋王殿下,不管是妖是仙,如果可以的话,请将他们斩尽杀绝!”周语琴一愣,点点头,转身继续战斗。
佘莽抱着唐三藏刚想离开,白毛鼠已飞了过来,冷冷地说:“哪里去!”
佘莽不认识她,以为是来抢食的。他也不废话,封了唐僧泥丸宫,扔在云上,回头举枪就刺,白毛鼠舞动双剑迎战。二人过了没几招,佘莽就知眼前这人法力比自己高出不少,不禁慌张起来。华阳上前道:“二位请住手,听贫道一言。”
白毛鼠、佘莽不知他站在哪一边,当即分开。华阳说:“佘莽,你不想做神仙了吗?”
“嗨嗨,想是想,但长生不老更重要。”
“只要你听我的,不光能吃唐僧肉,我还让家师收你为徒,怎样?”
佘莽一听可以两全其美,大喜,站到了华阳身旁。白毛鼠冷笑道:“你们俩是一伙的,想倚多为胜?老娘可不放在眼里!”她提脚一跺,两只绣花鞋变成了两个“白毛鼠”。
华阳笑道:“地涌夫人,不要误会,贫道对唐僧肉没兴趣。”
白毛鼠想,你有个好师爷,自然不稀罕。她问:“那你想怎样!”
“夫人是神将,却想吃佛,看来是不准备在天庭任职了。”
“哼,我做什么关你何事?”
“贫道想请夫人帮个忙,一起去杀了那凡女。”
白毛鼠想,他们道家不知和这凡女有何深仇大恨。她问:“我凭什么要帮你?”
“夫人,做天庭的叛将可危险的紧啊,拖得越久越不利!”
“就凭你们这两个毛人也想挡我?”
“不敢,挡个一二百招还是有的。”
白毛鼠犹豫不定,她刚才见识过这二人的本事,以一敌二并无把握,时间一久,一旦惊动了天庭那就遭了。
华阳知道她已动摇,劝道:“夫人,以我三人之力,杀这女子不过顷刻之间,完事后贫道立刻就走,你们二位只管找个好地方安安心心地吃唐僧肉。佘莽,吃完肉别忘了来找我,哈哈。”
佘莽连连答应。白毛鼠本就讨厌周语琴,想既然反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于是点头同意。华阳大喜。
周语琴还在山上厮杀,见华阳、佘莽气势汹汹地飞来,已知其意,当即驾穷奇升空迎战。三人刚一交手,周语琴眼角余光看见三个白毛鼠从背后包抄过来,暗叹我命休矣。突然一道身影闪过,就听沙僧喊道:“我把援兵搬来了!”他说着挥起仙杖朝白毛鼠打去。白毛鼠无奈,只好架住。紧接着四周亮起数道白光,一时间天色大亮,几十名女仙从光中飞出,皆宽服长袖,手持仙剑。她们不像力士那样敷衍了事,都奋勇争先。仙剑、如意、镇妖印,诸般法器飞舞,把山上的凡人围在中间护住,僵尸大片地被割倒,众小妖吓得跪地求饶。
华阳见势头不对,掉头就跑。白毛鼠用分身逼住沙僧,自己闪到佘莽身边,抓起唐僧。佘莽以为她想抢夺,也一把抓住。白毛鼠骂道:“蠢货!肉多的很,一起走!”佘莽这才反应过来,二妖驾云急急逃走。
周语琴不去理会他们,回到马车边。樊梨花长舒一口气,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一只大手从空中落下,一把将马车抓到了空中。周樊二女大惊,刚想去追,猛然间一道金黄色巨型光柱照下,竟将小山周围千丈方圆全部圈住。华阳、白毛鼠和佘莽正各自驾云逃跑,一头撞在了光壁上,额头生疼,光壁纹丝不动。
周语琴仰头看去,只见空中现出一尊大佛,丈六金身,右掌掌心向下,发出了光柱,正是南无接引归真佛。樊梨花以为佛是来捉妖的,没想到那佛掌瞬间变得有千丈方圆,掌风犹如飓风一般,缓缓地直压下来。底下的凡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女仙们情知不妙,一齐大喊:“我们是仙人!不是妖怪!教主手下留情!”
接引不为所动,口宣佛号:“魑魅魍魉,残害生灵,我佛慈悲,早登极乐。”
众凡人这才明白,一时间慌了手脚,也纷纷喊道:“我们是凡人!不是妖怪!”
残存的小妖们面面相觑,都想我们该喊点什么?沙僧、白毛鼠、华阳、佘莽和女仙们疯狂劈砍光壁,想要打开一个缺口逃生,却无济于事。佛掌越压越低,掌风猛烈之极,刮得人东倒西歪。樊梨花面如土色,心想这居然是大佛所为?周语琴早已见怪不怪,飞到佛掌下方,举手努力撑那掌。她也知道自己是螳臂当车,总还是要垂死挣扎一下。佛掌受真气影响,似乎变小了些,速度也稍稍变慢,但仍势不可挡。
佛掌离地已不到三丈,掌纹清晰可见。底下的众生灵彻底绝望,有痛哭的,有狂骂的,只有唐僧低头默默念经。眼看着一众人、神、仙、佛、妖、菩萨全都要被压成肉饼,突然一物穿透了光壁,飞至掌心下方,发出五色神光,形如一个漏斗,牢牢托住了佛掌。众女仙齐声欢呼:“宝莲灯!”
周语琴一看,那物是一灯,通体洁白,内有九瓣灯芯,状如莲花,光分五彩。她仗着三品武功虽然能窥探到仙气,但看在眼里的只是一团白茫茫的雾气。此刻她站在灯下,透过神光看佛掌上的仙气,与平时不同。只见那掌发出了密密麻麻的红蓝相间的细线,彼此缠绕,层层叠叠,犹如瀑布下的潭水,不断地翻腾。周语琴呆呆地看着细线,想到了帝俊死后喷出的灵气,想到了华阳手中能吸铁剑的法环,顿时恍然大悟。法术的最大奥秘在她眼里已一览无余。
接引连加佛法,始终无法压下。神光突然聚拢成线,其状如刀,光锋明锐,势如破竹,将偌大的佛掌切成了两半。接引微微皱眉,掉头离去。宝莲灯神光熄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