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散如沙真假无从辩1
在萱萱的记忆中,父王和蝶玉夫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没有交集过。可是现在,看到屋里他们的神情散发出的气氛,似乎他们之间的心灵并不陌生。
只听肃靖王说:“我听到宝二爷的不幸,很是痛心。他可是我们凉州的出色人物,他的离去,是我这个州府巨大的损失。”
蝶玉夫人淡淡的说:“多谢王爷的劳心。天有不测风云,这就是定数,谁也改变不了。”
肃靖王的目光痴痴地望着神情落寞得蝶玉夫人,心情似乎也落寞到了冰冷的深渊,不由地长叹一声,那叹息中似乎夹杂着怜惜的哀情。
他踱步到茶桌边,坐在座椅的软垫上,端起茶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又抬眼看了一下蝶玉夫人,说道:“我应该早些来看望你,但我又怕你生气。所以今日才来,看到你这样,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蝶玉夫人缓了缓落寞的神情,说:“多谢王爷的关心。我也听说,王爷最近身体不好,夜色已深,霜浓露重,请王爷先回去吧。”
肃靖王感到深深地失望,他站起来欲走,但又坐下来端起茶杯,对着悠悠飘荡的茶水,幽幽地说:“我很想再喝一口你给我泡的茶,这个味道我终身难忘。”
说着,他又品了一口茶,说:“记得,第一次喝你给我泡的茶,当时,我的心就被你茶水熔化了,这个味道从此就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上。”
萱萱屏声敛息听着,压制着砰砰心跳。难道父王觊觎蝶玉夫人的美貌由来已久。这次,趁着白宝山的死亡,特来向蝶玉夫人表白的?
蝶玉夫人神情毫无变化。依旧神色淡淡地说:“既然,王爷喜欢喝奴家泡的茶,那就多喝一口,暖暖心,在回去的时候也能受住夜色中的凉风吹。”
蝶玉这几句不温不火的话语,倒是勾起了肃靖王的一些情绪。他不由地看定蝶玉夫人,起身拉住蝶玉夫人的手,深情地说:“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一片冰心,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蝶玉夫人也没有做出激烈的反抗,只是轻轻地从肃靖王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离出来,低眉说道:“请王爷自重,奴家不过是刚刚死了丈夫的孀居,不值得王爷如此垂怜,还是请王爷回去吧。”
肃靖王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蝶玉夫人,说:“那好吧,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好受,改日,我再来看你。”
说着,肃靖王转身而去。蝶玉夫人也没抬头看一眼肃靖王远去的背影。她垂泪地自言自语道:“老爷,你就怎么如此狠心离我而去,我该怎么办呢?”
萱萱听到蝶玉夫人这样伤心诀别的话语,不敢再逗留在窗外,她蹑手蹑脚地离开。她从听风楼出来,见父王的影子还在前面闪烁而过,她不由地跟了过去,刚跟了一程,只见一团身影从桃源居的院墙上轻飘飘地飘然而过。萱萱看的目瞪口呆,在她的印象中,父王在她面前很少显身如此轻飘飘地轻功。
萱萱忐忑不安地回到玉桃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虽然,郭雪剑终于让她如愿以偿,但偶然发现父王跟蝶玉夫人的暧昧的关系,让她越来越看不懂,父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毫不犹豫地把我嫁到桃源居,就是为了蝶玉夫人?他对郭雪剑重重看不透的言行,难道也是为了蝶玉夫人?
重重疑云缠绕着萱萱无所适从,她只好自我安慰地想到,食性色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连郭雪剑那样对我毫无热情的人,都被我投怀送抱,难以抗拒,何况无比尊位地父王。
萱萱还在睡梦中,就被小桃花叫醒了。
“少奶奶,王府来人,请你回去。夫人吩咐我来帮你梳洗。”
萱萱心里一惊,昨夜,父王独自来桃源居,难道回去的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她心中慌张,赶忙往身上穿衣服。小桃花忙手忙脚地帮她梳妆打扮。
萱萱匆匆地回到王府,在大堂里见到父王好好地端坐在上位,心里总算松口气。
“父王,叫女儿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肃靖王看了一眼萱萱,并没有吱声。大厅里还站着在风云二老和万孤芳。风云二老去外地办事已有一个月多,现在突然回来,不知会带来什么消息?
萱萱上前问候:“二老何时回来?一路上二老辛苦了。我应该早些问候二老,望二老多多包涵。”
风自清说:“郡主过虑了,给王爷和郡主办事,是我们的本分。”
云千里也说:“月余不见,郡主却成婚了。唉,没喝上郡主的喜酒,甚是遗憾。”
萱萱笑道:“二老想喝喜酒,也没什么大问题,我会给二老补上这顿喜酒的。”
她话音刚落,万孤芳不由地发出一阵冷笑。萱萱心里明白,万孤芳再嘲笑自己,风云二老素来与郭雪剑不和,这顿后补喜酒还真不好办?
风自清似乎看出郡主的心事,说:“郡主有这份心意,我们二老也知足了,至于喜酒喝不喝,怎么会跟郡主计较呢。”
肃靖王开口说:“二老昨夜匆忙回来,说有要事禀告,王府的人都在这里,不妨二老说说到底什么事?”
还没等风云二老开口,郡主萱萱抢道:“父王,你叫我回来,怎么不把驸马爷叫回来,他也是王府的人呀。”
万孤芳终于忍不住冷笑道:“郡主,王府里的有些事,驸马是不方便知道的。”
萱萱斜视了一眼万孤芳,也冷笑道:“万孤芳,你又把自己当做什么?王府了的事是由你做主的吗?”
万孤芳脸色一红,连忙低头说:“王爷明见,我不是那个意思。”
肃靖王哼了一声:“算了,你们先不要争了,先听听二老说的是什么事。”
既然父王都发话了,萱萱也不好在向万孤芳发作什么了。
只听风自清说:“十天前,我收到消息,王爷为朝廷筹集的税赋和贡品,其中珠宝玉石,合计有八千万两金银。众所周知,这笔朝廷财产是由飞鹰山庄大当家万孤雁押送到京城的。没想到一到京城,开封验货时,箱子了全都是石头,这笔金银珠宝却不翼而飞。朝廷震怒,当场就把万孤雁下来牢狱,关押起来,等候刑部审讯。”
风自清这番话说完后,萱萱和万孤芳都大惊失色。
万孤芳普通跪倒在王爷面前,大声疾呼道:“不可能,这笔朝廷税赋,走的时候我和王府管家严高,管带马少峰一起验明了税赋,金银重量和珠宝玉石的数量都准确无误,毫无差池。王爷,这……这一定在路上有人掉包了。”
肃靖王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走的时候,没什么纰漏。你们到底说说,是谁又这么大的胆量和能耐,竟敢掉包飞鹰山庄的镖银,而且还做的如此天衣无缝?”
云千里说:“王爷,我和风大哥收到这个消息后,感到事情紧急,急忙就赶回来禀告王爷,但一路上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听说万孤雁有一个熟人在兰州出现过。万孤雁可能遇见了熟人就疏于防范,放松警惕,也许在兰州镖银就被掉包了。”
萱萱问道:“云长老,那万孤雁遇见什么样的熟人呢?”
云千里看了一眼万孤芳,说:“是他的兄弟万孤芳……”
万孤芳一听,浑身一颤,惊叫道:“不可能,王爷,我……我一直都在凉州,根本没有去过兰州啊。”
肃靖王瞪了一眼万孤芳,说:“等云长老把话说完。”
云千里继续说:“万老弟,你别这么性急呀。你兄长万孤雁当时不但遇见了你,还有我和风大哥。这就说明有人冒充我们进行一场精心设计的偷梁换柱。”
万孤芳一听,悬在咽喉的惊恐终于落了地。他擦拭着额头上汗水,顿足道:“我的大哥呀,怎么这么糊涂,连自己家人都辩不清楚。”
萱萱追问道:“那么冒充你们那些人到底是谁呢?”
风自清说:“必定跟我们熟悉的人,不然怎么会蒙蔽住万孤雁这样走镖的大行家呢。”
肃靖王说:“这八千万两金银珠宝,比起其他地方的税赋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但是凉州是苦寒之地,能凑齐朝廷下达的要求,也是尽我所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了。明天,朝廷的钦差就来了,这件事注定是躲不过去的。”
此时,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一下王爷槽糕的心情。
萱萱看着他们一眼,气愤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怎么不说话呀。”
万孤芳偷看了一眼风云二老,他们的神色倒是很镇定,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毕竟这趟镖银折算在飞鹰山庄的手里,恐怕老爷子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若是传到了飞鹰山庄,山庄里不炸锅才怪呢。眼下就赶快找个替罪的羔羊,先转移了王爷的疑心,再做以后打算。
他咽了一下口水,壮着胆子开口道:“王爷,我仔细想一想,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蹊跷。”
肃靖王盯着万孤芳的脸色,缓缓地说:“是吗?有什么蹊跷?你尽管直说,无需拐弯抹角。”
万孤芳大声说:“王爷,从凉州到京城的这一路的走镖的生意都是桃源居抢着去做,因为他们桃源居的天成元票号在东方各地都有。所以他们走镖的镖银数量少的情况下都是兑现成银票,这样一路上押镖安全省事,又大大降低了风险。而这次王爷为朝廷准备的税赋本来是桃源居接的单,中途却毫无吝啬地转手给飞鹰山庄,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萱萱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处处都指向桃源居。她忍不住地说道:“据我所知,是飞鹰山庄三番五次上桃源居,求人家把这单生意让给你们万家做的。”
万孤芳冷冷笑道:“惺惺作态,欲擒故纵是白宝山惯用的伎俩。再说他宝贝儿子对风云二老,还有我都很熟悉,很容易勾结外敌,冒充我们去行骗我大哥。王爷明察秋毫,桃源居是脱不了干系的。”
萱萱霍地站了起来,喝道:“万孤芳,你不要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