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 香风逝去
陈瑕这些日子,每天都要出地道一次,寻找梅丽丝,可自始自终都一无所获,今日一见顿时喜形于色,一边向那边跑去,一边大叫着:“姑姑,姑姑,你真的没死,我找得你好苦啊。”
那女子动也不动,背对着陈瑕,更是不发一语。陈瑕眼看就要到切近,忽然就觉得一股阴寒之气平地升起,梅丽丝修炼的是溃痈功,乃是阳脉阴用,断然不会有这种气息。这股气息之强,寒意之盛,威势之猛,实在是生平罕见。
再看那女子,也没有断了一臂,陈瑕这才察觉自己思念梅丽丝心切,竟是认错了人。
可随着陈瑕走近,那股气息又渐渐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此人完全没有内息一般。显然对方已经发觉到陈瑕接近,故意收敛了体内之气。
陈瑕小声嘀咕道:“你……你不是姑姑……”
那女子头也不回,冷冷说道:“不错,我不是你姑姑,却是你祖奶奶!”
陈瑕微微一愣,“我没有祖奶奶啊?如果有,我爹不会不告诉我的。”
那女子忽然哈哈大笑,这才缓缓转回头来,借着朦胧的月色把陈瑕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陈瑕样貌英武,身材健硕,眼中清澈如水一般,仿佛能叫人一眼就看到心里。“原来是个傻小子……可惜空生了一副好皮囊。”
她不认得陈瑕,可陈瑕却一眼认出了她,此时张大了嘴巴,不知是害怕还是吃惊,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以他的胆量寻常人吓不到他,但是这个女子只这么看了他一眼,陈瑕就觉得毛骨悚然,两条腿好像不受控制一样,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因为这个女子实在太熟悉不过,不是他与这个女子有多少交集,而是在梦中每每都会见到她,只要有她出现,那就一定是一个噩梦,一个从童年开始就做的噩梦,在天山上,那个可以飞天的,发誓要杀光大漠五鬼以及所有见过她真面目的大巫仙——展红绫,此时展红绫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梅丽丝的坟前,站在陈瑕面前,怎么能不叫他觉得害怕。
展红绫见陈瑕面带惧色,反而笑了,“傻小子,你干嘛对着我看?为什么你那么害怕?”
不等陈瑕开口,江浪几步走上前来,指着展红绫喝道:“简直废话,知不知道这是坟地?半夜三更的,你穿得怪模怪样,没准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女鬼,他一个小孩子,害怕也是正常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到这来干什么?说清楚了,我饶你不死。”
展红绫微微一笑,虽然她依旧带着那红色的面纱,可是看起来却还是那么千娇百媚,八年过去,展红绫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真的就好像神仙一样可以永葆青春。只不过陈瑕这八年却早已从顽童,长成了少年,所以展红绫不认得他,他却认得展红绫。
他也知道展红绫举手投足,便可杀人,江浪出言不逊,多半是要性命难保,赶紧说道:“你这蠢徒,还不给我住口!这么美的神仙姐姐,怎么可能是妖怪女鬼什么的?不懂不要乱说!”
江浪觉得奇怪,“哎呀,你小子转了性了,居然学会夸人。”
陈瑕道:“别人不值得一夸,但是这位神仙姐姐大不一样,你这辈子能看到她一眼,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江浪越发觉得奇怪,陈瑕可不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可是今天怎么大反常态?其实陈瑕也不会夸人,只不过是那展红绫长得实在貌美,这番赞美倒是发自内心。小时候他初次见到展红绫时,便也曾赞她的美貌。时至今日,他依旧是觉得巫仙很美,不管她做了多少恶毒的事,陈瑕也始终是这么认为。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过才八九岁的年纪,展红绫听到一个孩子赞美自己,自然也是非常欣喜,如今陈瑕已经长大成人,展红绫却依然并不反感。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说话,就是这般受用,而如果换做是旁人,那她多半是当作调戏,一怒之下就要把那人的舌头给割下来。
再一看陈瑕的眼睛,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陈瑕的目光里没有任何邪念,反而充满了真诚,所以叫展红绫相信他所说的就是真话。
她对着二人淡淡一笑,“看在这位少侠的面子上,我饶你们不死。你们走吧!”
江浪不知她的身份,也没有陈瑕那样可以看穿别人气息的功力。心道:好大的口气,你叫我走,我就偏偏不走!
“喂,我可不管陈瑕怎么夸你,我就不走,有本事你就杀我试试!反正老子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
话音刚落,江浪立即僵住,也不见那女子动一下,可江浪却是再也动不了。“喂,你使了什么妖法,快点解开我的穴道!”
展红绫白了他一眼,“我这个人有个脾气,就是不喜欢听别人的话,你叫我杀你,我就偏偏不杀你!我就这么点着你,叫你这辈子也动弹不了!”说着走前两步对陈瑕说道:“你叫陈瑕?”
陈瑕一捂脸,看来今天江浪这个聪明人,反而糊涂了,那展红绫可是你得罪的起的?
其实江浪的性情如此,与智力关系不大。他愤世嫉俗,别说他不知道此人就是巫仙,就算知道,他也要先骂她一顿再说。
陈瑕不等说话,江浪便喊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就是陈瑕,老子叫江浪,你这个娘们倒是报个名出来!”
展红绫今天似乎心情不错,闻听此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笑罢多时,才道:“就凭你,根本不配知道我是什么人,不过如果是陈瑕的话……那我倒是可以和他好好谈一谈。”也不见她脚步移动,便如鬼魅一般经过陈瑕身边,顺手一搭抓住陈瑕的肩膀向山下飞奔而去。江浪就只觉得一阵疾风夹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从身旁掠过,惊得他赶紧闭眼,再睁开眼睛,陈瑕和那女子全都消失不见,江浪这才知道遇到了高人,可惜此时知道已经太晚,单单是那阵香风,就叫江浪再也站不住了,噗的一声栽进雪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