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休息会儿再说话。”沈南风拉他胳膊让他坐下。
    “不用了，我就说几句话。”小男孩直起身，身上衣服都是尘土，裤子上还有两三处补丁，那双眼睛亮的惊人，通红的，像是要哭了，两只手在身前交握，狠狠搓着，好像这样就不会哭出来似的。
    “对，对不起。”小男孩开口了，这句话一说完，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止不住了。
    沈南风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怎么哭了？”她说着，又手忙脚乱从包里翻出面巾纸给他擦眼泪。
    小男孩用脏兮兮的胳膊抹着眼泪，情绪崩盘：“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那样对你的······漂亮姐姐，对不起······”
    沈南风登时明白过来，小男孩这是在为他前几天的行为道歉。
    他父母重伤未愈，以后他要怎么办？
    沈南风不敢多想，这世界上的任何角落都会存在不公残忍暴力强权，无辜的百姓只是牺牲者，她不是圣人，力量微乎其微，路过了，伸手帮一把，无愧于心，便好。
    “没关系的。”沈南风用洁白的纸巾给他擦眼泪，“我没有怪你，你不用这么自责的。”
    小男孩呜呜哭着，泣不成声道：“······以后，我也要成为医生······像你一样救死扶伤······我妈妈告诉我，生命是无价的，医生不能选择想救谁不想救谁······坏人也是人——”
    沈南风心里感慨，她想，不管是多污浊的泥淖，都会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沈南风劝了他一会儿，小男孩渐渐不哭了，沈南风从包里递了颗糖给他：“吃颗糖，心情都会变甜的。”
    小男孩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远处，陆司南拿着登机手续过来。
    乍看一眼，认出小男孩，和沈南风一个眼神交汇，读懂了一切。
    “走，我带你出去聊一会儿。”
    陆司南用英语和小男孩交流，顺势把手续递给沈南风，让她在这等着。
    “好。”
    小男孩应了一声，又和沈南风说了句再见，牵着陆司南的手走了出去。
    沈南风看着两人背影，内心思绪万千。
    登机后，沈南风坐在靠悬窗的位置，飞机渐渐加速划过长长起跑线，斜飞入云。
    陆司南牵着她手，静静看着她。
    这片贫瘠落后，他们曾经保卫驻守过的一方土地，现在他们行将离开。
    飞机穿过云层，强烈气流冲撞，震得耳膜生疼。
    陆司南把她揽过来，脑袋靠在自己胸口，“睡会儿吧。”
    沈南风一手抱住他精瘦的腰，闷在他怀里点点头，“你说，他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陆司南怔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沈南风说的是那个小男孩。
    “鲁干的战火一天不停，他们这代人想出头会很难很难。”陆司南说，“不过，我刚刚把张载的横渠四句用英语给他翻译过去了，希望他能明白，又把联系方式留给他了，以后有条件了他可以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