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脸色也是因为过度的缺氧而涨红一片，咽喉如同火烧一般。
    嗓子口冒着烟。
    她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呼吸，双手撑着大腿，身子半弯，眼睛看着通往手术室长长的过道。
    仅仅是休息了一会儿，陈瑶强撑着发酸的小腿，再度跑了起来。
    不敢多做停留，留给她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手术室的灯是暗着的，陈瑶看见了伯父，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眼巴巴的望着手术室。
    伛偻身子，白了半边头发。
    上次见伯父，还不是这个样子，前不久还操罗张办孩子结婚的喜庆事，此刻却要面临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煎熬……
    手术还没有结束。
    王皓的父亲没有想到陈瑶会来，王皓做的那些“心狠”的事情，他这个当父亲的知道，此刻面对她，一时间也是说不出来话。
    无颜以对。
    是他们老王家，对不起陈瑶。
    他支持王皓的选择，总不能让丫头年纪轻轻，刚嫁过来就守活寡吧，王家不能做这样的事。
    “伯父，王皓他……他……”
    不知道是因为过度的缺氧，嗓子也因为冒着火气，说不出完整的话，还是因为害怕问出那句话。
    “他刚进去。”
    伯父的声音满是年迈的沧桑，以及迷惘。
    王皓手术失败，他一个人，又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丫头，王皓对不起你，我们王家，对不起你。”
    伯父看着陈瑶，颤颤巍巍的说着，他是个刚直的人，从不接受墨庆白的优渥待遇就能看到出来。
    那紧紧皱起的眉头，蜡黄色的脸，有着山岳一般的坚韧。
    “伯父，我是你的媳妇，有什么对不起的。”
    “王皓他——”
    陈瑶知道伯父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她摇了摇头，视线朝着手术室望去，“王皓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他不会离开我。”
    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放在心口，然后放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身体也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
    车经过收费站，下高速路的时候，白芷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陈瑶来的电话。
    “喂，瑶瑶。”
    她接通了电话，手机贴在耳边，有些冰冷。
    “白芷，我恨你，我恨你！”
    陈瑶平静的话里带着波涛汹涌的恨意，那像是深海爆发的火山，熔浆涌向沟壑，剧烈的高温差掀起了一阵阵的漩涡，撕裂了无数的海洋生物。
    海平面却依旧平静，海鸥盘旋，低飞而下，似乎没有预兆到海下的动静，当她低低的掠过海平面的时候，那突然而起的海浪瞬间将她淹没。
    浑身湿透，带着灼热高温的海水，让海鸥惊恐的离去。
    白芷知道陈瑶平静下的恨意，但她没有说话，因为心里，只有对陈瑶背叛的愧疚与痛苦，或许那滔天的恨意直接将她吞没，会把一切事情变的简单。
    简单的就像是白纸一张。
    可是，陈瑶也没有再说话，白芷以为的将会接踵而至的谩骂与讥讽竟然提前戛然而止。
    然后再没有恨意。
    她不相信，陈瑶的恨意仅此而已，若真是，那她也就回不去那张白纸的简单。
    心里的愧疚会在纸上泼墨着深深的痕迹，污水一般的墨色慢慢渲染开，永远褪不去的黑色。
    许久，陈瑶还是没有说话，电话挂断，然后收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