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鹤冲天,乱
偌大金銮殿顿时鸦雀无声,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朝中那几位权臣之一,与禄家老太爷并称「左韩右禄」的韩青,官拜兵部尚书,一把年纪却手握兵权,是整个庙堂里除了禄家老太爷,另一尊不可招惹的存在,此刻他终于按捺不住,站了出来,宁云郎胆大包天到胆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擅杀官员,着实让人措手不及,反观慕容女王却是一脸淡然的神色,对此不问不顾,看来是铁了心想要借他之手来肃清朝堂了,敲打一顿那些早有旧仇的官员,就算手法稍微凌厉点,也在意料之中。而真正让人意外的其实是那几位大人物的态度,说到底这是慕容女王和他们的较量,余下百官不过是陪衬罢了,江湖上比武切磋还讲究你来我往,更不用说庙堂上的波诡云谲了,当真是他们能忍下脾气,容的下这年轻剑客在眼前放肆?
不见动作,仅是心意所至,一袖驭气斩落而来。
江湖讲究资历辈分,似他这样的上一辈江湖人物,等闲又如何能让他出手?此次不顾颜面对年轻一辈的宁云郎出手,就像他对禄家老太爷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还一个人情,人情这东西说小了是心意,说大了是因果,似他们这样的人,更是在意这些。
宁云郎脸色微微凝重,抬头看了眼那驭气而来的一袖青紫,呈现百花殆尽我花开的狂傲姿态。
剑起风雷起。
那人脚步轻盈如蜻蜓点水,大袖飘摇身影在殿中明灭不定,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来到宁云郎身前不过一丈的地方。
当宁云郎感受到他的杀机后,就不再一味藏拙,折剑嗡鸣一声骤然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涟漪。
刹那之间,与那一袖青紫相互撞在一起。
那人微皱眉头,身形骤停,衣摆轻轻垂下,身后顿时荡漾开一圈可怕气浪。
看得出来眼前之人已经到了神游境界,根底扎实让人为之侧目,甚至已经半只脚踏入那个境界了,就算老沉如他也不由心惊,暗道眼前这小子难道是打娘胎里就开始修行不成?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宁云郎自来便是软硬不吃的无赖性子,笑道:“你也不错。”
见他如此托大,那人不怒反笑,朗声说道:“好小子,几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胆敢在老夫面前这样说话的人。”
宁云郎轻笑道:“活了一把年纪,还没被人夸过,你也真够可怜的。”
可怜?
众人忍不住挖了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敢说他可怜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
那人脸色不变,只是声音越发平淡起来,说道:“你我何须逞这口舌之利,手下见真章吧。”
宁云郎洒然一笑,没有附言。
好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纵你是神游境界的高手,当真以为能在老夫面前如此托大不成?那是因为不曾入山,不知道吊睛大虫的厉害,韩青与中原那位军神同名不同姓,同样官拜兵部尚书,只是相比于后者,他这些年越发的名声不显罢了,但吐蕃之中,谁人又敢说能稳胜他一筹?当真以为左韩右禄的说法只是说说而已?对修行者而言,年纪永远不是最大的桎梏,而衰老也从来不是一个过程,而是一瞬间的事,眼下的他,虽然白发苍苍,实力却依旧深不可测,就算在见识了宁云郎那一剑定风波之后,仍然肯站出来,便有不一样的底气和胆气。
宁云郎跟人打架,不论你如何超凡入圣,向来不喜欢碎碎念叨,你死我活而已,就像当初他问慕容野禅的那样,难道吐蕃高手都是这番德行?
当下有一袖青紫当空掠过。
宁云郎脚下生风,抱元决疯狂运转,嘴里一口气,胸中一口气,一气换一气,生生不绝。
韩青一手挥大袖,青紫两道气机如同蛟龙出水,衔尾而来,在空中揉成一道壮观的阴阳双鱼图。
折剑嗡鸣,宁云郎抖腕不止,气机如银河倒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刹那间如矛击盾,狠狠刺入那阴阳图中。
太极八卦缓缓运转,撞击之下,骤然晃动起来,幅度之大,就连大殿也一阵摇晃!
宁云郎寸步不退,肃然朗声道:“我有一剑。”
又来?
几乎是他喊出声的刹那,韩青反应过来,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心道:“方才那四招剑式精妙归精妙,但已经落入有新人眼中,当真以为还能出其不意伤人不成?”
心中这样想着,手中已经有了伺机破招的动作。
然而,却并非那一式定风波的起手。
天地气机激荡不已,风波不定,景象骇人。
宁云郎脚踏虚空,步步生长莲,长发肆意飘拂,声如洪钟:“鹤冲天!”
冥冥之中,骤然响起一声鹤唳空灵。
宁云郎踏出一脚,双手扶摇,一剑之下,便是百万道气机扶摇而起!
霎那间!整个光明充斥在大殿之中。
光明到极致是黑暗。
人们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耳边唯有风声。
世人只知青莲剑客有三招剑式无敌于天下,一剑平川一剑翻江一剑出蜀,三剑齐出,那等恢弘异象,当真是让天下用剑之人折剑又折腰,而眼下宁云郎这一剑,无论意境还是气势上,何曾输过半点?定风波在前,鹤冲天在后,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安布鲁亲眼见识过百万剑气当空的奇景后,惊得嘴不合拢,转头望向慕容野禅,声音颤抖道:“宁兄弟当真是那剑仙下凡?”
慕容野禅眼中露出惊艳的神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韩青望向那个年轻人的身影,脸色微沉,大踏步掠向湖边,伸出一手向前抹去。
以气机聚出一柄长剑。
密密麻麻如飞蝗的剑气如瀑布倒悬,飞泻而下!
剑气与长剑撞击在一起。
声响如山崩石裂,震人耳膜。
剑名鹤冲天。
当真有万鹤冲天的磅礴气势,蔚为壮观。
宁云郎双袖飘荡,猎猎作响,抬头看去,只见韩青暴退十步有余,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他抬头双眼通红的看着宁云郎,说道:“好一式鹤冲天。”
宁云郎目光微凛。
那人咧嘴一笑,白发散开如潮,问道:“怎么,想我为什么还没死?”
宁云郎点了点头,说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那人咳嗽一声,眯眼问道:“还有?”
宁云郎提剑齐肩,平静说道:“看你够不够资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