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于是陆思恺又一次坐上了王俊凯的单车后座。
    一回生，二回熟。
    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陆思恺没再小鹿乱撞，甚至王俊凯前脚刚踩上脚踏板，她就自觉主动地双手搂住男生的腰，并自恃“患者”身份，搂得还格外紧。
    王俊凯朝腹部多出来的手瞥了一眼，内心毫无波澜，他甚至还很考究地想，陆思恺这么做是对的，搂得紧才不容易摔，要不然她就不是瘸一段时间的脚这么简单的事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俊凯在恋爱这事上的脑回路，堵得跟北京晚上六点的高速公路也没什么差别。
    自行车晃晃悠悠转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陆思恺家楼下。
    上周王俊凯送她时只到小区门口，但今天情况特殊，陆思恺跟小区的保安打了声招呼，王俊凯就载着她，一路骑到了她家在的19号楼楼下。
    她刚在地上站好，想和王俊凯道别，后背就传来了一道惊讶的女声：
    “囡囡，你脚怎么啦？”
    陆思恺的右脚冰敷完，被值班女老师上了一个简易石膏。
    陆思恺没想到会在家楼下遇到曾琳女士，还让王俊凯和她碰面了，想到自家老妈平日里看到稍微好看一点的男生的做派，陆思恺一时间不免有些慌张，说话就忍不住吞吞吐吐起来：
    “额，今天在，在学校，脚扭了……”
    曾琳提着超市买回来的一堆战利品，走到她身边，皱着脸道，“都打石膏了，这么严重？”
    “没，”陆思恺忙解释，“我觉得没什么严重的，老师太夸张了……”
    “她没有伤到筋，不过这几天还是要注意，按照医嘱好好调养。”
    王俊凯打断她，有些不认同地轻轻瞪了一眼陆思恺。
    什么没那么严重，敢情医生说的话她都当耳边风么？
    “囡囡，这是……？”
    曾琳刚刚就看到这个帅小伙了，这会儿听到陆思恺没伤着筋，王俊凯又主动开口，她就顺势把目光移向了男生，又去看陆思恺，目光炯炯。
    陆思恺一看她妈这表情，就知道曾琳女士的少女心又要发作了，遂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地答道：“我同学，王俊凯。”
    “哦？”陆妈的嘴角噙着“我懂的”的笑意。
    陆思恺一顿，被她妈的表情辣到眼睛，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抬起头急急跟王俊凯使眼色，手上还一边推他后腰，一边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家吧，阿姨会担心的！”
    再不走，你就要被曾琳女士拿来yy校园青春偶像剧剧情啦。
    奈何王俊凯和她认识时间仅短短一月有余，这会儿还没能培养出默契来，少年不假思索地就应了句，“我爸妈今天都不在家吃饭，没事的。”
    陆思恺生无可恋地扭开脸：“……”
    果然，王俊凯话音刚落，曾琳雀跃的声线便马上接了上去，“你爸妈都不在家啊？那你可怎么吃晚饭！”
    她笑眯了眼，那双跟陆思恺极像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甚至连鱼尾纹都迸射出难掩的笑意，“这样吧，你送囡囡回来，我都没谢谢你呢，”曾琳打量着眼前挺拔俊秀的男生，表情再满意不过了，“来来来，今天晚上就在阿姨家吃晚饭吧，阿姨刚刚才在超市买了很多菜，晚饭会很丰富的唷。”
    -
    此刻陆家的餐桌上一片诡异气氛。
    陆爹臭着脸，陆思恺埋头吃饭，王俊凯面露尴尬，唯有曾琳眉开眼笑，语气飞扬，“这么说，小凯是篮球社副社长咯？我听囡囡说，你们学校篮球社很难进的，那你篮球肯定打得很好！”
    王俊凯含糊应了声，“……还可以吧。”
    “妈——”
    陆思恺实在忍不住，夹了一根空心菜给到曾琳碗里，“吃饭，吃饭，多吃点才能美颜常驻。”
    “就你嘴贫，”曾琳瞪她，又笑眯眯去看王俊凯，“小凯啊，我们囡囡平时虽然傻了点，但是学习成绩还不错，人又聪明机灵，挺好的，挺好的。”
    陆思恺：“……”
    妈，你可以矜持一点吗……
    陆思恺简直不知道该说曾琳女士什么好。
    要说这曾琳女士也真是怪，成天没事干，就净撺掇陆思恺谈恋爱，前一段时间天天念叨秦颂，现在见到王俊凯，秦颂什么的就马上抛到脑后了。
    但要命，陆思恺现在格外怀念起秦颂来，恨不得提醒她妈有点“良心”，不要忘了之前的“女婿人选”。
    毕竟她又不喜欢秦颂，她妈说什么对于她来说都是不痛不痒，可王俊凯就不一样了，因为格外在意，所以陆思恺更不舍得把自己的那点心思摊在明面上来说。
    年少时的心思就是这样，小心翼翼，既喜欢对方喜欢得要老命，又害怕戳破这层纸就做不成朋友，毕竟真的只要一点点细节，就能让愉悦的情绪满溢出整颗心脏；同样，只要对方送来一抹不耐的眼神，她的心里就能下起轰鸣阵雨。
    陆思恺虽然喜欢王俊凯，但是起码现在她们还不是男女朋友，不知道男生莫名其妙被她妈留下吃饭，又被迫和她凑成一对，会不会不高兴……
    思及此，她扭头，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还好还好。
    王俊凯听到来自长辈的“拉红线”，只轻轻颔首，没说什么，但也没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陆思恺放下心来，刚想扭回脑袋继续吃饭，不知是不是脑后有眼睛，王俊凯忽然朝她看了过来，于是两人的视线就在空中直愣愣地撞上了。
    她怔住，没来得及反应，王俊凯就挑起眉毛，朝她比了个口型。
    辨认出那是“傻”的陆思恺：“……”
    在心里忿忿吐舌头，陆思恺也不想理会她妈的“胡言乱语”了，反正王俊凯不排斥，曾琳女士这么做，说不定还能给她助攻呢！
    所以！
    妈！来，多说些你女儿的好话！
    ——可惜母女二人的频率此刻却不在一个频道上。
    陆妈双眼滴溜溜地瞅着陆思恺两人的互动，忽然开口，换了个话题：
    “对了，囡囡，”她满脸饶有趣味的笑容，“明天你爸要去北京开会，得去个好几天呢，你这样上学也不方便，干脆跟班主任请几天假吧。”
    陆思恺一顿，转头去看对面坐着的陆怀南。
    陆爹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嗯。”
    这下可麻烦了。
    陆思恺皱眉。
    其实学校里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她一点也不想因为扭了脚就搞缺席，又不是那么金贵的身体，再说了，受伤也不严重。
    正想说那她就坐出租呗，曾琳又开口，“而且你不是说白溪这几天都不在学校吗？走来走去都没人搭把手，万一又扭着了多不好，”她不容分说地点点筷子，“再说了，又不是不去学校几天成绩就会下降，吃完饭就去请假，没什么好犹豫的。”
    就没见过这么不想让孩子去上学的妈……
    陆思恺郁闷，但想想也是，白溪要一周不来上学呢，去教室也挺无聊的，瘸着脚蹦来蹦去也麻烦，况且偷来几天假期她可以随便安排，何乐而不为。
    所以她点点头，就应了。
    怎料曾琳女士只是把前头铺垫完，最关键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亲妈，曾琳挑挑眉，忽然就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一边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一边嘴里碎碎念叨道，“虽然请假了，但学业也不能落下嘛，我这就让秦颂明天给你送作业和笔记来……”
    陆思恺：“？？？？”
    她妈这套路怎么玩得一溜一溜的？？
    陆思恺急了，顾不得右脚还捆着石膏，就想站起来去抢曾琳的手机，“妈——！你干嘛啊？”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曾琳女士充其量只是把王俊凯放入了女儿的后宫里备着，她心里的皇后人选果然还是秦颂！
    陆妈迅速移开手机，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一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摁着，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自家女儿，目光一转，又去看陆思恺旁边的男生。
    王俊凯沉默地吃着饭，看起来似乎根本不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切。
    难道她猜错了？
    曾琳有点犹疑，不过下一秒又坚定了信念。
    ——因为她看到陆思恺“嗷”一声，也许是动作太急扯到了扭到的右脚，而她身边的男生猛然变了表情，马上放下手里的碗筷把她摁在了椅子上，“小心一点！别大惊小怪的。”
    陆思恺泫然欲泣，有苦说不出，只好把气撒在了她热爱作孽的老妈身上：
    “妈，你敢跟秦颂说一个字，我就……”
    “就什么？”曾琳女士气定神闲。
    陆思恺垂下了脑袋，“妈，我和秦颂真不熟，别麻烦人家做这种事啦。”
    “谁说不熟的？”曾琳一边说，一边观察王俊凯的表情，斟酌着用词，“上次碰到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你聪明又可爱呢，平时那都是想吸引你注意力才逗你的！”
    陆思恺听着她妈满嘴的跑火车：“……”
    编，继续编。
    她要是上了曾琳女士的当就算她输。
    估计她妈早就等这一天了，渴望在她和秦颂两个人之间牵起爱的红线，陆思恺吸了吸鼻子，自省道，这时候干脆她就态度坚决一点好了，这样不仅可以在王俊凯面前表表“忠诚”，还能杜绝曾琳女士日后坏了她的“追凯计划”，她可不想让秦颂搅进她纯纯的青涩岁月里来。
    于是陆思恺拧起眉，摆出一副怒气值马上要爆棚的模样——
    “阿姨，我和陆同学住得比较近，我帮她带作业好了。”
    一道清冽的男声打断了她。
    陆思恺心一颤，扭头看王俊凯的时候脖子都快僵硬成石头了。
    他他他他他他主动要带作业给她？？
    一瞬间，陆思恺觉得全世界的花都开放了，也就是说，明天、后天，大后天，哦大后天就周末了，不管！有两天能和王俊凯见面也是好的！
    她又化身摇着尾巴的小狗狗，满眼幸福地盯着王俊凯笑了起来。
    可惜男生此刻目光却看着曾琳女士，并未发现陆思恺的傻模样。
    他脸上的表情很镇定，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却隐隐透露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容拒绝的威压：“不用麻烦秦颂同学了。”
    这是一阵很细微的风暴，甚至还没有成型，只是气流的躁动。
    可落在曾琳眼里，却再清晰不过了。
    她看着自己傻不愣登的女儿，又看看面前这个恐怕也没能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小男生，笑得满足且意味深长，装模作样地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下，曾琳便慢悠悠道，“……好吧，那就麻烦小凯了啊。”
    哇哦，她挑了挑眉，啧啧，年轻就是好啊！
    [第三期原作：卷毛先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