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大又怎样（21）#
    *
    【上飞机了，我关机了哦。】
    【嗯，路上小心，到了发条微信。】
    打完这一行字，我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半晌，按了锁屏，紧紧地攥住手机，转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我爸妈从后视镜里偷偷地瞄我，一脸好奇却几次欲言又止，刚才在机场那个暧昧的气氛，他们不会傻到没有察觉出什么。我很感谢他们没有发问，因为此刻，我实在无力伪装。
    王俊凯并没有给我发微信，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在我吃午饭的时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拿出一看，犹疑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阳台关上拉门，接了起来。
    “喂？到了？”
    “嗯，已经在公司了。”大哥的声音略显疲惫，却听得出心情不错。
    “没有回家吗？”
    “下午要训练了，你忘了，年里还有一个大工作呢。”
    “怎么会忘，14亿人的舞台，加油！”
    “那是必须的，我是谁啊，王俊凯诶~”
    我轻笑一声，没有像往常一样应和，“紧张吗？”
    对面思考了两秒，回答到：“不紧张。”
    “真的？”
    “……好吧，其实有一点。”
    我在心里调侃这小孩真的无时不刻不傲娇，“别紧张，你是谁啊，你可是最酷最炫的王俊凯诶！”
    “啧，这么老的梗能别提了吗？”
    “这个梗我可以玩十年。”
    对面不屑地“切”了一声，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到他的白眼。
    “你呢？追行程吗？”
    “什么？春晚啊？这好像不是我想追就能追的行程吧?”
    “其实也是可以的，毕竟你可以开外挂。”
    王俊凯说，我可以开外挂，可是我很怕，有一天我开到了众人艳羡的地方，却要忍受外挂突然消失带来的高处不胜寒的孤独，那么我宁可永远当个小菜鸟。
    “开太多外挂是会被殴的，”我开玩笑道，说完又换上正经的语气，“大年三十还是想陪陪父母，平时也没有经常见到的机会。”
    王俊凯听到我要陪父母，没有再说什么，东拉西扯一会儿，便准备收线。有一句话我从这通电话刚开始便想讲，犹豫了一路，终于在他按下停止通话前脱口而出。
    “你以后别再这样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里只剩下他淡淡的呼吸声，然后他问道：“哪样？”
    他的反问让我不知所措。是啊，哪样？别自说自话地来上海找我？别那么理所应当地认为你所有的要求我都会照办？还是别对我那么好，好到已经超出一个爱豆对粉丝的界限？我一时间居然想不出如何回答。
    “好吧，我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突然放软，好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下次不会了。”我突然心下一酸，好像泡在温水里的心脏突然被捞出来，突如其来的空虚狠狠地击中了我。我不再说什么，没头没尾地挂了电话，走回餐厅的时候，手机又是一震，是一条微信。
    【知道错啦！下次不会一个人跑去上海玩了，要去也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还有“下次”，握着手机的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大年三十就放过你了，好好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我吧！但是过完年有个庆功宴，你一！定！要！来！】
    看到这条，我停住了脚步，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瓶一般五味杂陈，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走远，可无论我走到哪一步，他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我拉回到起点。回到饭桌上，我低头一言不发地吃饭，一时间饭桌上竟是一片沉寂。
    “妈，过几天…我能不能去趟北京？”
    我妈惊诧地看了我一眼，拿着饭碗思考了一会儿，仿佛是做出什么艰难决定一般地说道：“好吧，注意安全。”
    “好，谢谢妈。”
    让我最后疯狂一次，为了你。
    “诶，快点快点！老张，再拿点瓜子过来！开始了！”
    我看着煞有介事在茶几上摆了一溜瓜子点心的我爸妈，不得不由衷地从心底升起一丝敬意来，看了几十年的春晚，还没有看腻，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长情”了。我妈一边吐槽我不解风情，一边把我挤到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和我爸舒舒服服地坐在主沙发上边嗑瓜子边看开场曲。
    嗯，第五个节目。我一边刷着微博一边等待boys上场，首页早已是欢腾一片，蛰伏许久的老阿姨们终于出动了，各种段子齐飞。看到一条写着“你们平时再撩又怎样，还不是上了个儿童节目！”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愉悦地点了个赞。我拍了张正放着春晚的电视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嗑瓜子群众等待围观我们酷炫狂霸吊炸天的boys的【儿童】节目doge】
    没想到这条朋友圈下面炸开了锅，大部分都是一起饭boys的好友。
    【啊啊啊啊啊啊你个死鬼！！！呜呜呜好久没出现了！！我还以为你爬墙了！！！】
    【魂淡！！你是不是谈恋爱去了！！儿子都不追了你好意思吗！！】
    【失踪人口回归系列！快去看首页真的xswl哈哈哈哈哈哈】
    【新年快乐呀！！我亲爱的西皮！！】
    【我哥：哟，你还在追这三个小弟弟啊，我以为你不追了呢。】
    我乐乐呵呵地翻着评论，直到看到最底部我侄子的评论。
    【我侄子：我是不是能看见上次那个大哥哥？】
    我险些一口水喷出来，在朋友圈下面草草统一回复了一句【我没有爬墙哦！大家新年快乐！】赶紧点开我侄子的私聊。
    【小兔崽子，在吗！】
    【不在……】
    【……你少来！】
    【（愁眉苦脸）小姑姑你干嘛…大过年的，像来找我寻仇似的…】
    我懒得和他贫嘴，长驱直入。
    【你在我朋友圈下面评论“我是不是能看见上次那个大哥哥？”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他不是要上春晚吗，我妈妈下午看春晚直通车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哥哥在电视上了。】
    我抱着手机几乎要表演一个教科书式的原地昏厥。
    【你你你没说什么吧？！】
    【当然没说！】小侄子发了个了然于心的表情过来，【不过，小姑姑，你居然认识大明星，太厉害了吧！】
    我还沉浸在惊恐当中，继续追问【你上次就发现了？】
    【没有，今天看到觉得很眼熟，才知道的。我就说小姑姑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大哥哥】
    【嘿，你什么意思？】
    【我爸说，你身边的狗都是母的……】
    ………我哥真的，一天到晚都不教小孩子些好的……是时候和我嫂子聊聊了……
    我没有再回复小侄子，而是担忧地看向了我爸妈，他们正一人手捧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冯巩的小品。如果连我的小侄子都能发现，那我爸妈是不是早就……?可是看他们淡定的样子，我又觉得不像。这时候，小侄子又发来一条消息。
    【小姑姑，我问你吼→_→你是不是在和这个哥哥谈恋爱？】
    【噗！】
    这口水终于还是没忍住，悉数喷在了我爸的瓜子盘上，我爸惊得手一抖，握在手上的瓜子壳悉悉索索掉了一地。
    “这孩子是不是神经病？”抱怨了我一句，然后幽怨地起身去拿扫把和抹布。
    我顾不上和我爸道歉，【小孩子瞎说什么！】
    【我才没有瞎说！你敢说你不是！】
    这句话倒是把我噎住了，我…确实没有办法否认…
    【你不知道你看俊凯哥哥的眼神都不一样吗？！】
    我：……这小屁孩儿还懂看眼神？！我都看不出眼神！！
    【呐，你还小不懂，我是喜欢那个哥哥，但是，是喜欢偶像的那种……你明白吗？额……就类似于，你很喜欢你的老师那样……崇拜？对，是崇拜…而且…俊凯哥哥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啊…】
    我不着头脑地解释着，打完一大串字发出去以后才觉得自己很无聊，和一个八岁的小屁孩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明白，于是我发个红包，和他说一句新年快乐就准备下线。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的人嘛。喜欢还分那么多种类吗？我只知道，我很喜欢我的同桌，所以我很喜欢和她呆在一起，看到她笑我就开心，比吃糖还开心。】
    有没有人说过，其实小孩子都是哲学家？他们总能在不禁意间点破许多大人终其一身都无法参透的道理，但很可惜的是，一旦他们长大，那些曾经以童稚之音说出口的灼灼真言就会被时间的流沙所覆盖，直到他们自己都忘记，曾几何时，他们看待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通透。
    我觉得小侄子这番话是可以细细考究一番的，正拿着手机思量的时候，我妈突然拉住我的手臂，用力地摇晃。
    “诶诶！！这不是你要看的节目吗？开始了！”
    还真是，我一个健步窜到主沙发上，占据了我爸正对电视机屏幕的好位置，他回来一看有利地形被攻占，便认命地去厨房洗起了葡萄。
    对不起了爸爸，你错过只是少看个儿童节目而已，你女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终身大事啊！
    即使提前听说了这是个儿童节目，也看了不少春晚的花絮照片，真实的舞台效果还是让我吃惊……到想笑。
    哥仨一人一身红站在舞台中央，被猪猪侠、喜羊羊还有一群小水果蔬菜围绕着，脸上的表情乖巧又可爱，仿佛回到了幼儿园时期……我觉得这其实并不能算一个儿童节目，应该叫“幼儿节目”。不过哪又怎样，反正我们也不是来看节目的，就是来看他们仨的。首页的阿姨们总是有新梗可以发现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节目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求三宝心理阴影面积】
    【我觉得他们仨莫名享受是怎么回事？】
    【宝宝，答应麻麻，别穿白裤子，红裤子都这么显身材了……】
    【天呐，只有我一个人的注意力在王俊凯的腿上吗？！】
    王俊凯全身心投入地表演着这个“儿童节目”，似乎是真的融入进了这个童趣的氛围中去。这个节目其实还蛮适合大哥这个中二boy的，我在心里默默想道。然后，虽然这是个儿童节目，咳，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大哥的腿。
    嗯，长，完全对得起王·一米八的腿·俊凯的称号。
    我正看大哥跟一个小萝卜头转圈转的开心，我妈突然在旁边貌不经心地说了句：“他还是本人比上镜好看。”
    “妈？”我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她，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表情，不知道这样其实更加印证了她内心的想法。
    “你……知道了。”其实是疑问句，但我死活问不出疑问的语气，无庸置疑，她绝对知道那天的“学弟”就是此刻在春晚舞台上光芒万丈的王俊凯。
    我妈轻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在厨房专心致志洗葡萄的我爸，说：“你有什么事情都放在脸上了，我想不知道都难。还小学弟，你一撒谎就往左看你不知道吗？”
    我愣在原地，原以为自己装的挺好，没想到早早就被识破：“那…您不怪我撒谎吗？”
    我妈摇摇头：“虽然撒谎不好，但，你想保护他，对吗？所以我理解。”
    我看着她，她伸出手搂住了我的肩膀，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她很少像抱小孩儿一样地搂着我。
    “他真的很好，唱歌跳舞果然样样精通，这么小的年纪，真是不容易。我们囡囡喜欢的偶像果然是最棒的。”我妈看着电视上的王俊凯说道，我却感受到她一口轻微的叹气憋在了胸口。
    “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妈默不作声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把这口气叹了出来，轻声说：“囡囡，你知道，他是和我们不一样的吧？”
    我怎么会不知道，从碰见王俊凯的第一刻开始，我就警告自己“他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人”。他的人生每一步都铺满了鲜花，是注定被万人追捧的星，我让自己隔着一整个银河仰望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他吸引，向他靠近。
    “我…知道…”我弱弱地说道。
    虽然曾经也幻想“小行星撞地球”的美丽相遇，但现实注定不是童话故事。
    荧幕上的王俊凯已经表演完毕，和他的队友们手拉手向观众深深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舞台的灯光从他背后洒下，笼在他的头顶上，好像给他戴上了一尊金色的皇冠。在他下舞台前，我赶紧把手机按了关机。少年终于登上了中国最大的舞台，日后，还有更远的路，更美的风景在等待着他。
    这条路上没有我。
    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趴在我妈的怀里不停地抽噎。电视机响亮而嘈杂的声音正好盖住我的哭声，没有惊动厨房里的爸爸。“大年三十哭鼻子的话，会倒霉一整年的。”我小时候闹脾气的时候，我妈一直这么说，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因为我哭而数落我，而是耐心地抱着我，听我一点点由嚎啕到啜泣。
    反正，不会有比你更让人惊喜的事情。
    反正，有生之年遇见你，已经花光我所有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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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期，未完待续】
    【作者：桃桃桃桃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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