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的表情有了几秒的凝固。
    这句话从她自己内心推论出来，和从薄靳深嘴里听到，是完全不一样的震惊。
    她从来没有想到，薄靳深居然可以这么自信，这么笃定地说，自己还爱着他。
    明明回到北城这么多个月以来，秦晚对待他比对待陌生人还要冷漠，他究竟是依据什么来对自己说这句话？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但是，一开口。秦晚还是拒绝承认，冷冰冰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如果薄靳深再往前迈进一步，低下他的头。就可以吻到秦晚冰冷的嘴唇，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秦晚的双眼。
    两人的双眼是不一样的。
    秦晚的眸子里最表层是波澜不惊的汪洋大海，而底下却暗潮涌动，太多的情绪翻滚。
    薄靳深的眸子最表层是一层厚厚的霜冰，把所有的情绪冻结在了最底层。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但是，如果碰上一个人，那层霜冰会慢慢被融化开，直至变成一潭静谧的湖水。
    秦晚从薄靳深的双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冰冷地抿着嘴唇，视线里满是不屈服，丝毫不回避面前的人。
    与其说这是一场对视，不如说这是两人无声的争吵。
    哪一方先回避了对方的视线，哪一方就先输了。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秦晚和薄靳深就像两头狮子，互不退让，始终沉默着，对视着，暗自较劲。
    “承认这一点很难吗？”
    薄靳深忽然开了口，嗓子低沉，极其具有诱惑力。
    那双眼睛未曾离开秦晚的双眼，试图剖析她眼眸下面，究竟暗藏着多少的情绪。
    “你接受事实很难吗？”
    秦晚不甘示弱，甚至冷笑了一下。
    “我说的事实。就是你还爱我。”
    “可是我并不这样觉得。”
    薄靳深忽而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他往前迈了一步，右手捧起了秦晚的脸，直接吻了下去。
    这次的吻，比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吻都要轻柔。
    没有薄靳深天生带着的侵略性，反而只是温柔地舔舐着秦晚的嘴唇，像在舔舐着她内心的伤口。想要一点点减轻过往的疼痛。
    秦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她却没有推开薄靳深。
    如果是一个激烈的，带着强迫性质的吻，她会很快就将人推开，甚至直接离开这里，并觉得自己刚才头脑一热答应薄靳深跟他走是一件多傻的事情。
    但是，这个吻太过于缱绻，太过于奇怪，令秦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有种回到了当初的错觉。
    薄靳深离开秦晚的双唇的时候，比她反应过来还要快一些。
    望着秦晚略带迷离的双眼，他轻笑道：“你看，这就是证据。”
    秦晚从思绪之中回到了现实，被着一句话激了一下，心头狠狠颤了一下。
    这就是证据。
    “就算这是证据。就算我爱你，这一切都会改变吗？不会的，薄靳深。我们之间注定不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秦晚没有继续反驳，只是平静了下来，陈述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金环舍对我父亲的伤害，对我的伤害，就算你不是直接的加害者，也是间接的推波助澜者。你说的或许是正确的。我还爱着你。感情上的事情不是人的理智可以控制的，但是人可以做出选择，做出取舍。”
    “你的选择就是答应傅北城？”薄靳深听完秦晚的话。脸色并没有缓解，还是那副不悦的模样。
    “这是另一件事情。我的选择是，我注定不会和你在一起。不仅不会，我还要完成我的复仇。无论我爱不爱你，这些事情都不会改变。这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秦晚的语气比刚才少了很多的冰冷，像是和人交谈一件很简单的日常琐事，神色也是淡淡的，并不是那么森冷。
    但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她是真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把这个想法当作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就像是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水往地处流这样的常识，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如果一切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那就是。除非我的父亲重新活过来。否则，有什么区别？”
    秦晚摇摇头，很快地回复了薄靳深。
    这个对话与往日的对话并无差别，甚至好像是在不断地重复。
    但他们都能感到这之间微妙的差异。
    好像只是最后一次对话了。
    薄靳深转了身，朝向面前的花园，伸出了手。指向前方。
    “晚晚，如果我心中从来都没有你，那这些向日葵，我为什么要种这么多年？”
    秦晚随着他的动作，望向了前方。
    那是最开始的相遇，没有试探和谎言，有的只是少年之间干净而纯粹的爱意。
    “我是真的忘记了在a国的事情，我也没有回忆起，你就是那个喜欢向日葵，在等着我的女孩。”
    秦晚喜欢的花不止向日葵一种，甚至当初要薄靳深种满一片向日葵花园等她回去，也不过是一个随口的玩笑话。
    但这句话却被薄靳深记了很久很久，甚至连他忘记了自己等待的女孩究竟是谁，还继续让人种植着这一大片的向日葵，相信自己会出现，会履行诺言。
    “是，你忘记了，我也忘记了。”那个时候被迫遗忘的，不仅仅只有薄靳深一个人，“可是后来呢？后来我们的相遇，签合同，都是你安排好的，不是吗？你可以说向日葵是你爱我的证据，但是我想，爱情在你的生命中，比起你掌控的权势，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否则，薄靳深也不会一步步地引诱着自己走入他布设好的圈套之中。
    “我问你，薄靳深，如果当初你已经想起来我是谁，你那些计划，你那些想法，还会有吗？你告诉我。”
    秦晚收起了视线，主动看向了薄靳深。
    那人的眼神里瞬间充满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思考秦晚问题的回答。
    “你看，你连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想这么久，难道不是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吗？所以薄靳深，就算你爱我，这一切都不会改变的。就算你回想起了当初的那些事情，你还是会伤害到我。爱不是这些事情的借口，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