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被人包围，都是在街道上，都是受了伤。”
    薄靳深沉吟了片刻，给出了答案。
    “好，现在开始告诉我，不一样的地方又在哪里？”
    赵医生让薄靳深极力去分辨两次场景的不同之处，好让他能够分辨出这两次记忆的不同点。
    又是一阵思索的时间。
    薄靳深在受到药物的刺激下，对过去发生的细节记得并不太清楚，十分模糊。就算是刚才告诉赵医生的那些细节，都是他费力寻找出来的。
    要分辨回忆里的场景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还要找出不同记忆之中的差别。对于记忆混乱的人来说，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秦小姐，能不能帮助薄先生回忆一下那个时候的场景。”
    秦晚只知道薄靳深那个时候受了伤，具体的事情也不太明确。
    躺椅上的人陷入在回忆之中，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眉头也紧紧皱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被秦晚察觉到这么细微的动作。她并不知道薄靳深正在经历怎么样的挣扎。
    回忆混乱的记忆已经是很吃力的事情，他头部的疼痛不断地加剧，已经到不可忽略的地步，再加上医生的指示，更是困难。
    “应该是在c街区，那里有一家很有名的酒吧rose&gun，还有一家有名的法餐，我们之前去吃过的。”
    秦晚垂下双眸，一点点将自己的回忆拿出来，慢慢地从中剥离出有用的信息，提示薄靳深那里都有些什么。
    “整个街道保留着八十年代的复古风，是你喜欢的风格。我们经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要绕路到那里再回去。”
    过去的回忆涌现在秦晚的脑海之中。
    她本以为是很难接受的事情，但听到自己用平静的语气叙述者过往，除了心头隐约的惆怅之外，居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激烈。
    薄靳深听着秦晚特有的冷清声线，从她的记忆之中来寻找自己记忆残缺的部分，一点点补上。
    慢慢。场景开始清晰，薄靳深从一堆杂乱无章的闪回之中抓住了赵医生需要的差别。
    “街道不同，人也不同，原因不同。”
    很简短的话，却已经让赵医生明白，他确实整理出了一丝不一样。
    “那好，现在继续顺着这些差别，把你脑海里面的碎片慢慢归为两类。一类是时间意义上的昨日，一类是你以为的昨日。”
    薄靳深的呼吸声变得很重。这显然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每一个片段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乱七八糟的闪回就像是捉不住的流星，还混杂着更多意义不明的其他回忆。
    很吃力，很无从下手。
    剧烈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
    就算是忍耐力如薄靳深，最终还是猛然睁开了双眼，轻轻地喘了起来。
    “没事，这才是第一次治疗。”
    赵医生见薄靳深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细的冷汗，连忙开口安慰了他。
    能够忍耐到现在已经算是超乎了赵医生的预料。他将一侧的纸巾递给了薄靳深，让他擦一擦头上的汗珠。
    “还要继续吗？”
    就算是现在这样，薄靳深的声音还是很冷静。
    随意地擦掉了汗水之后，薄靳深还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赵医生的回答。
    赵医生瞥了一侧放着的时钟，和自己预计的时间差不多。摇了摇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第一次治疗不要太长时间，会起反作用。”
    “嗯。”
    薄靳深应了一声，准备起身。
    “等一下，先坐着。”赵医生见他的动作，立马提醒了一句，“休息一下，等平复了心情之后再回去。”
    说完，赵医生走到了自己的桌子前。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治疗过程，顺便把自己随手写下的东西好好整理一番。
    被留下的秦晚，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突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时间慢慢地流逝，两人均是沉默不语。
    “差不多了，回病房吧。”
    薄靳深活动了一下身子。头也不再继续疼痛，准备回病房去。
    “嗯，秦小姐麻烦你留下来一下，我还要和你谈论一些事情。”
    “他一个人……”
    秦晚皱起眉头，低声询问了一声。
    “那你送他回病房之后再过来吧。”
    赵医生并不太在意，大手一挥，视线还集中在他的记录上。
    “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了诊疗室，明晃晃的阳光令两人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诊疗室内灯光昏暗，而门外是灿烂的好天气，像是不同的世界。
    “所以我们认识八年了是吗？”
    走过走廊，薄靳深忽然提问了秦晚。
    “嗯。”
    薄靳深的余光撇过秦晚的侧脸，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身上。柔软的光纤令秦晚身上的淡漠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
    如果认识八年她还在身旁，是不是……
    视线往下落，秦晚纤细的手指上十分素净，什么都没有戴着。
    “你在看什么？”
    秦晚疑惑地回了头，却见薄靳深略微低头。
    顺着他的视线往下落。进入眼睛里的，是她的双手。
    手怎么了吗？
    秦晚下意识就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心的伤疤瞬间暴露在了薄靳深的眼底。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又是这样。
    薄靳深记得一部分事情，忘记一部分事情，混乱了大半部分的记忆。
    “没什么。”
    秦晚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薄靳深攥得紧紧的。
    就算是记忆混乱，该霸道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变。
    “到底是谁弄伤了你的手？”
    他的声音低沉着，视线也彻底冰冷了下来，一丝愠怒显现在他的脸上。
    秦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曾经把自己手弄伤的始作俑者，却在此刻生气地问他，是谁把自己的手弄伤了。
    如此荒唐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两人停在走廊上，握着双手，僵持着，引来一部分人的注视。
    但薄靳深的眼里只有秦晚的手。
    “是你。”
    “我？”
    “对，是你弄伤了我的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她想知道，听到这句话，薄靳深究竟会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