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场景有些混乱。
    薄靳深执意要离开诊疗室，脸上写满了不悦。
    心理医生的诊疗方式令他感到极其不舒服，这种寻根问底的问法会将很多事情暴露出来。
    记忆还停留在八年前，薄靳深更是不会轻易相信这些人。
    “薄靳深，躺回去。”
    秦晚皱起了眉头，让薄靳深重新回到躺椅上。
    她知道治疗有些棘手，医生让她在场，一是为了帮助薄靳深整理记忆，二是为了降低薄靳深的警惕程度。结果没有想到，刚开始就这么不顺利。
    薄靳深转头看向秦晚，眼神里的情绪莫名多了许多。
    “你确定他是可以信任的吗？”
    薄氏家大业大。北城无人不知，何况薄青云和薄太太都亲自来过，赵医生又是业界翘楚，想来都是可信任的对象。
    何况，如果薄靳深什么都不说，只会拖延治疗。谁知道何时能够恢复。
    思考再三，秦晚郑重地点了点头：“可以信任，你放心把所有事情告诉他，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不知道这样说薄靳深能够接受，秦晚还是表现出很认真的样子，试图说服他。
    薄靳深的视线对上了秦晚的双眸，却只觉得这双眼睛与自己记忆之中的人有些不一样，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有变化。
    见人沉默不语，秦晚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刚要张口，薄靳深却忽然点了点头：“好，但我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你。”
    赵医生站在一旁，有些无奈。
    记忆混乱令薄靳深早就忘记自己曾经找过赵医生咨询过相关的情况，也做过几次的咨询，结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又瞬间消失。
    “放心，我不会透露的，秦小姐也不会让我说出去的。”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薄靳深却微微颔首。
    这种肢体上的细微动作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心理情况，薄靳深从刚才说信任自己到现在对医生的话表示赞同，他似乎真的很相信自己。
    可是明明不久前，薄靳深才说过，他们认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如此快速地转变了自己的态度，秦晚都有些不明白。
    矛盾、复杂，不太像是薄靳深会做的事情。
    薄靳深也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愿意相信秦晚。
    或许是记忆虽然混乱，但对秦晚的信任却是下意识反应。就算是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深知秦晚的性格才认定了她无需在这些事情上欺骗自己。
    这种长期以往的熟稔被抽象成了对秦晚所说的话的相信。
    秦晚看着薄靳深重新躺回了床上，试图再一次摒弃大脑之中的杂念，进入到合适的状态，等待着赵医生的指令，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薄靳深要相信自己？这几乎是毫无道理的。
    可是，他就是这样重新躺回了躺椅上，在自己的劝说之下。
    秦晚对薄靳深的信任早就崩塌干净，他说什么秦晚都只信半分。或者完全不信。
    此刻忽然了解薄靳深对自己的信任之后，秦晚有些愣神。
    她向来都不知道薄靳深究竟对自己抱有怎样的想法，或者说，她后来不太愿意去思考这件事情，因为没有了意义。
    无论是还以为自己在八年前，才认识几个月的薄靳深。还是八年后记忆混乱却仍旧选择相信自己的薄靳深，都令秦晚困惑。
    “秦小姐？”
    赵医生看出了秦晚思绪游离，连忙提醒了她一声。
    秦晚这才收回了自己飘飞的思绪，集中了注意力：“抱歉。”
    “没事，但接下来不要走神了。”
    重复了刚才的治疗过程，赵医生重复地提问：“所以昨晚发生了什么，令你到了医院？”
    薄靳深闭着双目，脑海里有记忆片段飞快地略过。
    昨日发生的事情，和八年前被人围堵的事情交杂在了一起。一时之间还没有分清楚。
    “有人围堵我。”
    “是在哪里？”
    “空旷的街道上。”
    赵医生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仔细回想一下，你的记忆之中，街道上的指示标牌。写着中文还是英文？”
    这是快速分清楚他现在回想起来的所谓昨晚经过的事情，究竟是在哪里发生的。
    薄靳深按照赵医生的指示，努力抓住飞速而过的片段。试图去辨析自己一扫而过的指示标牌上，究竟是中文还是英文。
    “中文。”
    许久之后，薄靳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好，那你现在开始慢慢倒回你的记忆，往前开始回想，究竟自己为什么会到这样一个场景之中，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到这里的。”
    赵医生慢条斯理地开始让薄靳深回想先前的事情，一点点纠正他的记忆。
    “薄总，上次你让我查找的酒吧，好像发现了金环舍的人。”
    “金环舍的人？”薄靳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显然没有预料到，“金环舍的人为什么会在那里？组织内有说过这件事情？”
    “我去查找了这几年的资料。丝毫没有涉及到这个酒吧。”
    “过去看看。”
    ……
    林翰和自己的声音出现在回忆里，薄靳深慢慢地说道：“是因为有怀疑的事情，所以赶到了那里。”
    赵医生点点头，继续指导：“那你再回想一下，今天你和秦小姐说的‘昨日’，又发生了什么？”
    “我们去看了音乐剧。我送她回去。但路上又遇到了一群人。”
    同样的被人围堵，设好了陷阱，在大脑极度兴奋和身体体力透支之下，刺激到了他之前用药留下的隐患，才会令薄靳深没有分清楚过去和现在。
    “那你仔细想一想，那个时候，街边的指示标牌，又是什么样子的。”
    话音落下，薄靳深再一次思考。
    这次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赵医生趁着这个间隙，在纸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字——他说的是之前发生的吗？昨晚的事情呢？
    秦晚接过笔，写上了自己的答复：刚才说的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昨晚的不太了解，应该就是太相似，才导致了记忆混乱。
    赵医生快速扫了一眼秦晚的回复，了然地点了点头。
    “是英文。”
    “那好，你再回想一下，这两件事情之中相似的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