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救护培训
在部队卫生院极度匮乏的情况 下,担架队员很多时候也要担负起战场救护的任务,一些技术好的队员,其实相当于非正式的卫生员。所以才会给他们一些装备。
谢晋元换装后,立刻从运粮队员,变身为救护队员,变得精神抖擞。他觉得报名参加担架队实在是个好机会。没想到,运粮队把自己逼迫出来,反倒迫号称全了自己。他喜滋滋的对王德海说:
“队长,请你回去,把我的钱交给我娘,告诉我娘别担心,就说我在外面很好。现在我还在支前,等到全国解放之后,我再找机会回去。”
王德海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谢晋元就和几十个新加入的救护队员一起,在一间大屋子里,接受简单的战地救护培训。
明亮的马灯照耀下,二十几个担架队员,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蹲在墙角,对即将到来的战场担架队任务,乱哄哄的议论着,带着新鲜,也带着恐惧。
大家现在已经知道了,担架队的任务,就是将战场上受伤并失去活动能力的伤员抬下战场,送到战地救护医院。如果抢救及时,可以挽救许多伤员的生命,可以使得许多伤员免除残疾。
一般而言,伤员在担架队员到来之前,都会得到战地卫生员的简单急救,比如止血、包扎。但是,战场伤亡较大情况下,卫生员就显得力不从心。这个时候,就需要担架队员懂得一些基本的救护常识。
可是,在这些民工的观念里,治病救人,这都是那些受人尊敬的医生们才能胜任的,自己这样的泥腿子能行吗?
另外,上战场抬担架救人,遇到敌人怎么办?怎么避开敌人的子弹?
议论归议论。上级的命令还是要无条件服从的。再说,来都来了,就好好的完成任务吧。
讲课的卫生员,是一个叫白杨的女军人,她三步两步就从外面进来,站到了临时的黑板前面。看着乱哄哄的人群,用手中小木棍在黑板上敲了几下。看见大家没有反应,微微一皱眉,大声说道:
“全体注意!”
女性特有的声音立刻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大家这才注意到女解放军。
这位白杨是标准的女军人,典型的北方女人相貌,圆脸,齐耳短发,腰扎皮带,往那儿这么一站,显得英姿飒爽,十分引人注目。
这些农民出身的担架队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解放军女战士,一时间都被震慑住了,一片静悄悄的。
白杨站在大家的前面,她霸气十足的扫视一遍,然后开口,对这些民工讲解说:
“大家现在都是担架队员,你们的任务,不仅仅是要去战场上把伤员抬下来,更重要的,是对伤员的救护。”
“所以,你们都必须懂得一些人体基本知识。现在,我就给大家简单说一下人体结构。”
她用**笔在黑板上画出一个人的轮廓,标注出重要的位置。
“这些都是容易受伤的地方。遇到这样的伤员,应该这样处理。”
说着用粉笔简单画出包扎位置,并在黑板上写出了身体部位的名称。
“你们必须牢牢记住一点,在将伤员抬下来之前,首先要对伤员做一些必要的处理,比如包扎伤口。这里最重要的,就是止血。你们都要记住,战士受伤后失血,是死亡的最主要原因。”
黑板上的字,谢晋元一个都不认识。这对他是一个很大的刺激。他发现,只认识钞票上的数字是远远不够的。也是在这天晚上,他第一次用认真的态度,学习文字。
女卫生员一边说,一边从随身药箱里拿出一些东西来,对大家介绍说:
“这个是绷带,我们就是用它来止血。下面我就给大家演示一遍各个部位出血后如何止血,你们一定要看好了。”
女卫生员拿起绷带,开始演示,怎样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白杨说:“有些伤口,在包扎后还会继续流血,这时候要在伤口的上端另行止血。比如,小臂出血,在上臂止血。”
说着,她在上臂用绷带扎住。举起手臂给大家看。
谢晋元听得聚精会神,目不转睛。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救护用品,接触到有关人体的知识,学习到救护伤病员的简单技术。这对于一个农家文盲子弟来说,是一次极大飞跃。它打开了少年的心灵窗户,看到了更加广阔的世界。
不过,部队卫生员显然不是专门来给他们扫盲的。女卫生员讲完这些救护常识,眼睛一转,将这些人中年龄最小的谢晋元拉出来,在他身上示范胳膊负伤后如何用止血绷带包扎。
女卫生员在他胳膊上摸了几下,选定三分之一的位置,拽出来绷带,手指飞舞,很快就将绷带扎好了。
做完一遍后问大家:“看清楚了没有?”
看到众人木木呆呆的毫无反应,这让心高气傲的白杨很不满。她决定杀鸡儆猴。
她一把将绷带塞进谢晋元手里,说:“小同志,现在按照刚才我做的示范动作,你来给我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谢晋元被拉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脑子里被这个老师刚才示范的动作充满了,正在琢磨手指头和绷带的配合问题。
用绳子打结谁不会?但是要做到老师的标准,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胳膊上包扎,显然和在扎口袋不一样。绷带不同于绳子。绷带需要展开,缠绕,最后才是打结。
正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忽然被拉出来,站到大家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这让谢晋元有些发蒙。
另外,老师的拉扯也弄得他有些晕乎。毕竟,虽然白杨是解放军战士,是老师,是卫生员,但是说到底是女人。一个年轻女子如此大胆的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囧的无所适从。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在做什么,说的是什么。因为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娘和小妹之外,少年还是第一次和女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他在村里听老人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怎么这个女人就敢直接抓住自己的胳膊?还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他立刻面红耳赤,不敢动手。
听到卫生员喊他名字,这才清醒过来。看见他呆呆愣愣的样子,卫生员生气的训斥:
“我刚才看见你认真听讲,还以为你是一个机灵的小伙子,怎么现在成了傻瓜一样?我刚才讲的什么,怎么做的,你都清楚了没有?”
少年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好。现在你按照我刚才的示范,给我包扎一下。”女卫生员说着,撸起袖子,露出白白的一截手臂。
谢晋元看着这个女人白生生的胳膊,又看看手里的绷带,呆在当场,不知所措。他不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而是不敢在这个豪放的女人的身上做。男女七岁不同席啊,这个女人,竟然·····
白杨见状大怒。她大声训斥道:“不要以为你们只是担架队员,上战场只是抬抬伤员。你们不学会包扎,要是遇到来不及救治的伤员,你们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受伤的战士在你面前流血而死吗?像你这样,怎么能上战场救护伤员?”
她一边恶狠狠的说,一边用食指点着谢晋元的额头,然后,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女军人的气场太强大了,二十几个男子汉被压抑的不敢大声喘气。看见卫生员走了,众人立刻活跃起来,看见谢晋元还傻站着,几个人围上来。一个人挤眉弄眼的学着白杨的口气对谢晋元说:
“小同志,你来给我包扎胳膊。”
另一个人调侃的问道:“小伙子,刚才被那个女人抓的感觉怎么样?”
谢晋元没有理会大家的玩笑话。他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直回响着卫生员的怒吼:“像你这样,怎么能上战场救护伤员?”
浑浑噩噩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住处的,不知道怎样吃的晚饭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过来,天已经黑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他仔细回想起女教官抓住自己胳膊后的动作,想起绷带在胳膊上绕来绕去的感觉,抓起示范留下的绷带,在自己的胳膊上、腿上练习起来。包扎,打结,然后拆掉。再包扎,打结,再拆掉。夜色深沉,别人都进入梦乡,只有这个少年还在摸黑练习。
第二天一早,女卫生员又来了。她对大家说:
“本来该多培训你们几次。现在前线的战斗激烈,情况紧急。今天再练最后一次。练不会的,就不用去担架队了。上级会对这些人另外有安排。你出来。”她一指谢晋元。
昨天,这个小伙子一开始给她的印象不错,眼神明亮,看上去挺机灵的。谁知道是个草包。这让白杨很受伤,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白杨是个女人,但首先是个军人。她不知道这个小伙子是个处男,不知道小伙子昨天表现的傻呆呆,是因为自己是个女人的原因。所以,她今天准备拿这个小伙子开刀,把这个欺骗了自己感觉的坏小子踢出担架队。
第十六章 战场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