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尔尔的手术如期进行。
    手术前，尔尔单独见了殷安生，没有让隋吾和尔渊在场。
    “殷安生，有些话我想现在跟你说。”
    “你做完手术后说也一样。”
    殷安生的表情淡淡的，昨天晚上他想了一晚上，做了一个决定，想等她手术后再跟她说，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其实，他也猜到她可能会说什么，但是他不允许。
    “你先安心做手术，等你出来，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尔尔摇头，尽管哥哥和其他的医生已经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这个手术的风险不大，让她不要多想，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隐隐之中感觉不安，像是手术会发生意外一样。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现在跟他说，哪怕他不愿听，她也要说出来。
    因为，她害怕，自己进去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
    “殷安生，不管这次手术后我能不能平安无事，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真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讨厌我，不喜欢我，是我没脸没皮地总是缠着你，妄图你能喜欢上我，我知道爱情强求不来，强扭的瓜不甜。
    那天晚上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当时你神志不清，我却是清醒的，如果我不想，你也不可能将我怎样。
    所以，你不用内疚，也不用对我负责，我也不需要你的负责。
    我想要的婚姻，一定是因为两人彼此相爱才走到一起的，我不会，也不允许我的婚姻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
    那天的事，我们谁都不要再提起，就都忘了吧，以后依然可以做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
    真的殷安生，遇到你，我很开心，也很幸运，是你让我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却也让我体会到了其中的酸涩。
    不管怎样，我都很感激你，哪怕是讨厌我，也还是会竭力地配合我的无理取闹，谢谢你的包容。”
    说完之后，尔尔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放下也没她想象的那么艰难，至少，她没有那么心痛，没有流泪，没有歇斯底里。
    这样真的很好，对她，对他。
    殷安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第看着她，但很显然，他走神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尔尔微微笑笑，没有打扰他，让护士将她推入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的门缓缓合上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最后看了他一眼。
    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看看他。
    在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殷安生蓦然掀起的眼皮，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看到了他眼中全是慌乱和无措。
    她轻轻笑了，摇了下头，一定是她看错了，一定是这样。
    ……
    手术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从上午九点，一直做到了下午三点。
    三点零五分，尔尔从手术台上被推下来，推出手术室，转入无菌病房进行观察。
    麻醉药的药效还没散去，她还在沉睡着。
    隔着玻璃，隋吾和尔渊在外面看着她，她睡得那样熟，一动也不动。
    尔渊的心里十分不安，忍了又忍，还是问道：“心心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隋吾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不好说，也许一两个小时，也许需要一两天，也许……”需要很久很久。
    但他最终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面色凝重地看着尔尔，心中祈祷，她快快醒来。
    两个小时后，尔尔没有醒来。
    四个小时，她依然没有醒来。
    十个小时过去了，她仍旧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
    三十六个小时……
    四十八个小时过去，尔渊的体力终于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隋吾仍旧面色深沉地站立，脊背笔挺，一动也不动。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眸色却越来越深。
    忽然，他黑眸一亮，几乎屏住了呼吸。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病床上的人，她的眼睫毛正在微微地颤动，尽管只是十分轻微的抖动，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他心跳如鼓，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两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大约十秒钟的时间，尔尔的眼皮也有了抖动，继而缓缓睁开了眼睛。
    发觉自己是在一个洁白的房间里，她怔忪片刻，眼珠轻轻地转动起来。
    这里是医院，她怎么在医院里？
    隋吾笑了，可眼泪却也跟着奔涌而出。
    整整两天，四十八个小时，她知不知道，她把等她醒来的人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尔小姐，你可算是醒来了！”
    护士激动不已，这两天，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去叫医生来！”
    尔尔的唇片轻轻动了动，没有能够发出声音，她试着吞咽了几下唾液，这才感觉嗓子稍稍舒服一些。
    “小混蛋！”隋吾抹去眼泪，用手拍了拍玻璃。
    尔尔听到声音，扭脸看过去。
    这才发现窗户外站着一个人，她动了下嘴唇，刚要叫他，却倏地皱起眉头，脑袋剧烈地疼痛起来。
    有无数的画面从四面八方旋转着高速地朝她涌来，一股一股地全部钻入她的脑袋里，仿佛要将她的脑袋撑爆。
    她抱起脑袋，痛得浑身蜷缩在一起颤抖如筛糠，身上的病号服一瞬间就被冷汗浸透。
    “心心！心心你怎么了？”
    隋吾见状吓得脸色惨白，用力地拍打着玻璃。
    拍了几下反应过来，拔腿朝门口跑去。
    护士带着主治医生也正好赶来，将他拦在门外。
    “隋医生，你先去换上无菌服，她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你这样贸然进去很危险！”
    隋吾这才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去消毒换无菌服。
    “尔小姐，尔小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尔尔此时头痛欲裂，痛不欲生，但还是听到了有人在跟她说话。
    她缓缓睁开眼睛。
    “尔小姐，你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跟我说一下。”
    尔尔动了动嘴唇，只说了一个字，“痛！”却仿佛用尽了她浑身所有的力气，之后她便昏了过去。
    隋吾换好无菌服进来，检查已经结束。
    他紧张地问：“怎么样？她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