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节 还钱
“我找张哥借了一百万。”王磊坦言:“我要翻本,我不相信我的运气就这样一直衰下去。以前我看射雕英雄传,九阴真经那本书里开篇就讲: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是穷人啊!我肯定能转运,我肯定能把输出去钱赢回来。”
张娟旁边的摄影师实在听不下去了,低声嘟囔:“看个射雕英雄传还能有这种感受,真是奇葩”
虎平涛不置可否地问:“后来呢?”
王磊哭丧着脸说:“那天我们从中午十二点开始玩, 下午六点结束。吃完饭,七点半开始第二场,打通宵,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虎平涛带着讽刺语气淡淡地问:“加起来都快二十四小时了,熬不住了?”
王磊摇头叹气:“我没钱了一直输,一百万输得精光。我掏空了口袋,他们都不不愿意跟我玩。”
虎平涛毫不掩饰嘲讽语气:“你可以继续借钱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王磊侧转身子, 很是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张一峰, 然后转身对虎平涛说:“张哥不愿意借他说欠的太多,我必须把钱还给他,然后再谈别的。”
“我当时算了一下,前前后后加起来,包括借的,还有牌桌上输掉,张哥帮着我付出去的那些,总金额已经超过一百二十万。他把所有钱归在一起,弄了一张新的贷款协议,我看着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字。”
“这些钱可不是白借的,光是每天的利息,就高达好几万。而且是利滚利,一直翻着走的那种。”
“数目太大了,我不敢告诉我爸,只能到处想法设法的借钱,想要把这边的窟窿堵上。因为我在村里熟人多, 只要相互帮衬,就能把张哥这边的账抹平。否则高利贷这样一直滚下去,时间长我肯定受不了。”
“可等到我私底下找人借钱的时候,才发现真的很难。虽说溪西村是整村拆迁,各家各户都分了房子,还领了补偿款。可以前拆迁跟现在拆迁区别太大了。值钱的还是房子,补偿款给的少。平时有急事儿,借个几千块的倒也不难。可如果借的多,两、三万的那种,人家就不愿意,直接拒绝。”
“我求张哥给我点儿时间筹钱,他答应宽限三个月。话虽如此,利息还是一直往上加着走。”
“当时我完全不明白这种利滚利的算法上学的时候我就对数学不感兴趣,看见数字我就头疼。我一直认为从张哥那里借了一百多万,加上利息,顶多不超过一百五十万。”
“我瞒着我爸,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前前后后凑了十二万多。当时离着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多星期,我找到张哥,把手上所有的钱拿出来。我想着张哥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彼此关系也不错,就说了我的难处,问张哥能不能继续宽限,再给我三個月?”
虎平涛听得眼角直抽搐,暗叹这小子的社会经验实在太浅:“他答应了?”
王磊摇摇头:“没有。他话说的很含糊,让我尽快还钱,否则让我自己承担一切后果。”
“我当时没在意。毕竟跟张哥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关系很熟,吃过玩过,某种程度上也应该算是铁哥们。这谁都会遇到困难的时候,何况贷款合同上我也签了字,按了红手印,这钱我认,包赔的啊!”
“后来我就没再跟张哥联系我是真怕了。短短一个多星期,就在牌桌上输了一百多万。我怎么想都觉得是个梦。”
张娟在旁边听着觉得这人实在很奇葩,忍不住问:“你欠了这么多钱,难道不害怕吗?你为什么不把这事儿告诉你父亲?”
王磊愁眉苦脸道:“我不敢说啊!就我爸那个脾气,知道了肯定得打死我。所以我只能憋着不告诉他。我觉得张哥应该不会找我的麻烦,我还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只要辛苦一些,老老实实上班,欠下的账总能还上。”
“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张哥竟然会带着人上门要账。”
“那是前些年的事情了那天张哥带着六个人在外面敲门,我爸出来一看,都不认识,就问“你们找谁?”张哥说了我的名字,我爸以为是我的朋友,就开门让他们进来。我从里屋出来,看见是张哥,我整个人都吓傻了。张哥直接告诉我爸,说我欠他一百多万,问我爸什么时候还钱?”
“我爸压根儿不相信,当时就打电话报警。等警察来了,张哥拿出我签了字的贷款合同,警察看了也没办法,说这事儿不归他们管,也没法管,让我们自己解决。”
虎平涛皱起眉头。
他抬手指着王磊,侧身问王贵:“照他说的,应该是廖所在任上的时候就处理过这事儿。可我从没听廖所说过,以廖所的性格,不可能对这类纠纷置之不理啊!”
王贵点点头,满面不解:“我也不明白,还是等回去以后查下电脑里的资料再说吧!”
虎平涛注视着王磊,疑惑地问:“你把事情说仔细点儿。当时你借钱,高利贷到底是多少?”
不等王磊回答,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张一峰忽然站起来,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到近前,淡淡地说:“这个问题还是我来解释吧!利率百分之三十五。利滚利,一直翻着走的那种。”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
怪不得廖秋在任的时候没对这事儿进行处理,因为派出所方面的确管不了,也没法管。
“高利贷”的概念,指的是超过银行同期贷款百分之三十六。换句话说,只要不高出这个比例,就不会构成高利贷。
这是官方的解释。
毕竟富人也是人,在银根紧缩的情况下,企业无法从银行得到放款。想要生存下去,只能从别的渠道弄钱,维持资金链不至于破裂。所以在这个范围内的民间借贷是受法律保护的。
怪不得张一峰底气十足。
他继续道:“我是个诚实守法的商人。虽然我搞租赁,做民间借贷,但我一直遵纪守法。”
虎平涛注视着他:“一千块底注的麻将可不是小数,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聚众赌博。这就是你所说的遵纪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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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峰笑了:“我承认跟王磊打过几场麻将,可我们玩的都很小,最多不超过五块钱。如果要在这方面找我的问题,那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他随即话锋一转,指着站在对面的王家父子:“别以为报了警你们就没事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法院都已经判了,这钱你们必须一分不少全部还清。”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再次皱眉:“怎么忽然又扯到法院?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一峰解释:“警官,伱刚进来就先问他们父子,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虎平涛略点了下头:“那现在你说吧!”
张一峰转过身,对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地点点头,拿着公文包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文件。
“这是王磊当时找我签的贷款协议复印件。”张一峰扬了扬手中的文件,递给虎平涛:“总共贷款两次。第一次二十万,第二次一百万,加起来就是一百二十万。”
“这是当时的银行转账记录。”
“还有这个,是跟合同附在一起的借条。上面都有王磊本人签字画押的。”
虎平涛接过文件仔细审验,张一峰没有撒谎。
张一峰继续道:“您再接着往下看,后面还有一份法院的判决书。”
虎平涛往下翻了翻,果然如对方所说,里面还夹着一份判决书,内容是对借款协议的确认。
张一峰拿出香烟,打开烟盒,递给虎平涛:“来一根?”
虎平涛摆了下手,淡淡地说:“上班时间,不抽烟。”
张一峰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喷吐着烟雾,解释:“我也是没办法。其实我和王磊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可提到钱朋友关系就会变得怎么说呢,他找我借钱,既然抹下面子开了这个口,我总得给他面子吧!”
“他找我借了好几次,数目相当大。如果少一些,几百几千,我也不会放在眼里,白给他也无所谓。可如果过了万,而且还不是一万两万,加起来都一百多了,我就实在买办法。毕竟我也要吃饭啊!”
张一峰转过身,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王磊:“你自己说说,当时你找我借钱的时候,我有没有提醒过你?”
王磊性子软弱,他低着头,不敢与张一峰的目光碰撞,颇有些心虚地回答:“是是的。”
张一峰深吸了一口烟,脸上显出延误的神情:“借钱的时候你话说得很好听,最多一个月就还。可后来呢?一直拖,大半年了,你才还了不到二十万,连零头都不够。”
王伟成在旁边觉得这话听不下去,他抓住王磊的肩膀,将其拉在自己身后,站出来,怒视着张一峰,高声指责:“你这个骗子,要不是你故意带着我儿子整天在外面吃喝玩乐,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会欠下你这么多钱?”
张一峰手上夹着烟,抬手冲着王伟臣虚点了一下:“话可不能乱说。你儿子也不小了,二十多岁,已经是成年人了。他自己做什么事情,就该自己负责。大家一起吃饭喝酒不犯法吧?在一起玩有什么问题?什么叫做我故意带着他吃喝玩乐?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喜欢交朋友,这有什么错?他自己没钱还非要跟着我一起,这是他的问题好不好?”
王伟臣用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张一峰,怒不可遏:“你故意带他赌博。我儿子以前从不玩麻将,他就是被你带坏的。”
张一峰冷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用刀子逼着他打麻将了吗?还是我用鞭子抽着他非得这样做?国家法律没有禁止这个,何况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也没玩太大,五块钱而已,是你儿子自己说的要打大一些。”
说着,张一峰抬手指了一下低着脑袋的王磊:“不信的话,你让他自己说。”
王伟臣紧抿着嘴,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怒视着张一峰,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类似的争吵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张一峰首次带人上门要债,这样的场景就成为了常态。家里一直在争吵,他不停地打骂儿子,王磊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只是低着头默默承受,从不争辩。可越是看着儿子这副窝囊废的模样,王伟臣就越是觉得心痛。
说一千道一万,毕竟是自己这边的错。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张一峰转向虎平涛,带着占据话语制高点的傲慢,淡淡地说:“警官,我真没骗你。这父子俩在行骗方面是老手了。借钱不还,这无论走到哪儿都说不通啊!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想着跟王磊是朋友,给他宽限了一次又一次。没想到他存心赖着不给。三个月,后来又是三个月,再往后就快一年了你说说,一百多万啊!这么大的一笔钱,欠了这么久,如果我不上门讨要,他就真的是一直躲着我,就连打电话也不接。”
不等虎平涛问话,王伟臣张口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哪儿有像你这样上门要债的?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你就用油漆在我家门上写字,还用大便抹在我家的墙上。你,你这跟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话一出口,虎平涛和张娟等人顿时恍然大悟。
摄影师直摇头:“怪不得楼道里那么臭”
张娟皱着眉头:“这也太过分了。”
虎平涛注视着张一峰,问:“这是真的?”
张一峰神情淡漠,矢口否认:“没有,我没做过。”
王伟臣怒道:“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吗?我亲眼看见你带着人在我家门上刷红油漆。我花了两天时间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字洗掉。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能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