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 求生之路(下)
根据白月的电话,孙安觉得自己并没有脱离认知障碍,只不过认知障碍换了一种模板,更加接近现实。
先前一切都变了,垃圾桶是致命武器,食物是恶心的虫子,建筑是巨兽,人是恐怖片里的各种存在,这很吓人,但很快就能习惯,而且认知错误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接着,一切又变回了原样,让人放松警惕,但是这招非常阴险,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只有很小一部分变样,就能让人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
比如糕点店,气味香喷喷,柜台里放着的是各种各样诱人的西式面点,服务员容貌清秀,笑容可鞠,可实际上这是家五金店,店里满是金属的气味,卖的是钉子、螺丝,卖东西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抠脚大汉,而孙安分辨不出来,他就可能去买一袋钉子放进嘴里嚼,痛觉、味觉错误,还以为自己吃的是好吃的牛奶条,嚼得满嘴是血,然后咽进肚子里去。
这样就能让认知障碍实质性的伤到人了。
所以孙安从别人手里买饼,人是随机找的,看起来实诚就行,他也明确的说出了“饼”字,如果那人拿的是袋钉子,应该不会把钉子当成饼卖给他,这样吃起来就能放心不少,多花点钱也不是问题。
他狼吞虎咽,在那些饼变成别的东西之前全部吞进肚子里,椒盐饼很干,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对一个饿极了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袋椒盐饼很快就吃完了,孙安嘬着牙花,揉着肚子走进了一条巷子里,一袋糕点当然吃不饱,他还想吃点别的东西,有汤水的,喝了汤就不用再找水了,以免买到阴沟水、辣椒水什么的,要是碰巧进了家卖鼠药、农药的店,可能就出不来了。
街上的人很多,但是走进巷子里,一下就安静下来了,孙安自顾自的走着,掏着塞进牙缝里的饼渣子,穿过巷子,来到了与站前路平行的另一条小路上。
这是条小路,以前是菜市场,后来搬走了,作为一条商店街使用,不允许机动车进入,卖的都是土产、礼物、烟酒糖茶之类的东西,可以给人买了带回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旅馆,住的多是外地务工人员。
这条街更加拥挤,也更有生活气息,路旁商店的老板通常都是敝着衣衫,掏着牙齿的人,气势不输沃尔顿家族的人,街上自然也有很多饭馆、面馆,孙安瞄准的就是这些地方。
转来转去,孙安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巷子里有一家卖馄饨、汤圆的小店,走出巷子的人都擦着嘴、掏着牙齿,基本可以确定那是家真正的餐馆,认知障碍不能无中生有,巷子里确确实实有人走出来,不是幻象。
他走进那家只有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店,在里面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来,点了一碗酸辣馄饨和一碗豆面芝麻汤圆,耐心的等待着,馄饨是带一大碗葱花羊肉汤的,可以当水喝。
小店生意还不错,坐了一会,又有两个人走进来,在邻桌坐下,点了吃的,小声的交谈起来。
馄饨和汤圆很快端上来了,孙安慢条斯理的拌着,观察着碗里的情况,肚子有饼垫着,不像先前那么饿了,他不希望吃进去一嘴虫子,又把吃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店里又有人来,还是两个,应该是一对情侣,坐下来就腻歪起来,那女的看起来恨不得钻进男的身体里,那男的恨不得马上把女的衣服扒光。
两个在孙安之前进来的食客离开后,又走进来一个人,背着个单肩包,把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点了吃的。
除了馆子里的工作人员外,连孙安在内一共还有六个人,孙安坐在最里面,其余那些则坐在出去的通道两旁。
…………
孔吉夫猛的冲出地铁,转身贴着楼梯所在的墙壁,警惕的盯着车门与车窗。
直到地铁关上门,重新开走,他才终于动起来,继续贴着墙,慢慢走到自动扶梯那里,像是跨过什么陷阱一样,从自动扶梯前面跨过去,走到楼梯中间,这才猛的冲上了楼梯。
没人走楼梯,就他一个人,跑得比乘自动扶梯的人还要快,冲上去,立即贴到墙边,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了街面上。
车多人多,对孔吉夫来说不是个理想的环境,他像个神经病一样避让着路上的行人,夸张的动作把那些人吓得纷纷躲远,也算是如了他的愿,贴着墙边挪到面馆前,他探头看了一眼里面,见坐着不少人,于是放弃了吃面的打算,两步跨过面馆,继续往前走。
糕点店的门口站着个矮小的妇女,脚旁放着两个大编织袋,正在购买椒盐饼,而且准备一口气五袋,这让孔吉夫放弃了买面包的打算,盯着两个编织袋,像是盯着定时炸弹一样,绕了个圈子走过去,继续往前走。
前方的路边上有一大群人坐在编织带上聊着天,孔吉夫警惕的看着他们,想了想,钻进了旁边的巷子,抬头看着上方,像是怕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砸在自己脑袋上一样,贴着一边的墙壁,来到了那条小路。
他没想到小路上会有这么多人,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大路,就在这时,巷子另一头又有人转进来,正往这边走,吓得他急忙走到了小路上,寻找着可靠的饭店。
…………
葱花羊肉汤也打上来了,稍微慢了一些,大概是以为下午没什么生意,关了火,又重新烧开的关系。
细腑的葱花漂在晶亮的汤里,靠着碗边一荡一荡的,看起来很是诱人,羊肉汤本身就有特残的香味,热汤一蒸,又把葱的清香,很是诱人。
口干舌燥,孙安先抬起汤来吹了一会,然后喝了一大口。
可是汤才刚喝进嘴里,他就“噗”的一声吐了出来,香喷喷的汤入口就变得满是铁锈味,喷出来,已经变成了艳红的血,他相当于喝了一大口热血,腥味灌满了鼻腔,差点把眼泪给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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