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语塞，胸脯随着呼吸起伏不定, “松手！”
    周迦南视线牢牢钉着她, 声线柔和，却没有退让：“你去换衣服，我就松手。”
    空气凝固。
    僵持几秒后。
    “我知道了，所以可以松手了吗？”
    “换好叫我。”
    徐冉疑惑抬脸，不知道周迦南又在卖什么关子, “还有事吗？”
    “我去冲预防感冒的冲剂。”
    “……”
    徐冉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已经预料见会听到什么答案, 干脆没再回，直接关上了门。
    她现在心情很乱。
    莫名其妙地就淋了一场雨，莫名其妙就上了周迦南的船, 莫名其妙就进了他的房间要换他的衣服, 每件事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但居然就连起来发生了。
    还有黄柠柠和张飞的事, 她现在一想到张飞这个人就来气, 作为张飞的好兄弟, 周迦南不可避免地被她连坐。
    但湿衣服穿在身上, 粘稠发重, 的确很不舒服, 徐冉收拾心情来到衣帽间, 打开周迦南说的衣柜, 里面都是全新的衬衫西裤, 徐冉随手拿出一件在腿上比了比, 裤腿很长，她穿上怕是要拖地。
    周迦南186，她166，相差20厘米，她穿上他的衣服 ，是标准的oversize。
    徐冉没辙，只好挑了两件衬衫，一件正常穿，扣子系满，连脖子都挡的严严实实；一件拦腰系在下摆，刚好遮住露在外面的半截大腿，也遮住了容易引人遐思的旖旎风光。
    确定这样的穿法再挑不出一丝暧昧，徐冉才开门出了衣帽间。
    周迦南正在外面的咖啡机前站着，听到声音回头，见到包裹严实的徐冉只是笑了下，然后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她。
    “谢谢。”
    徐冉有点别扭，眼神掠过周迦南手里另一只瓷杯，颜色比她这杯更浅，闻起来是咖啡。
    这里毕竟是周迦南的游艇，套房也足够大，徐冉没再关门，接过杯子来到角落一处靠窗的单人沙发，在她的刻意避讳下，两人隔了有快十米远。
    徐冉小口抿着冲剂，心不在焉地朝舱外望去，雨势好像更大了，她不由皱了皱鼻。
    周迦南看着躲出老远的徐冉，无奈又走到了窗边：“艇马上开了。”
    “什么意思？”
    徐冉懵了下。
    “我让人开的，暂时不会靠岸……”
    徐冉一下子站起来，手里的冲剂洒了点在手上，弥散出淡淡药味。突然，她感觉到窗外的景象在向后移动，是游艇开了。她霎时明白，就算雨马上停她也走不了了。
    “你！你想干什么？”
    “怕你急着离开。”周迦南认真盯着她，目光移到她手上，“先把药喝了。”
    “……”
    又是命令一样强势的口气，他以为他是自己什么人？徐冉胸中不由涌上一口气，猛地把药干了：“好了，放我下去！”
    “你的衣服还没干。”周迦南视线在她的衬衫上一顿。
    徐冉低头，她的衣服刚放进烘干机，现在身上这件明显是男款衬衫，要被同事看到，想不误会都难，况且和她住一起的还有陈橙。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退维谷。
    周迦南一向都是这么诡计多端，她平日也算机敏，偏偏到了这人这儿总会不小心掉进他的圈套，被他搅得手忙脚乱。
    徐冉气得转身，不能走？好可以。
    那她就随便找个房间，一直呆到下船。
    “徐冉，我们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躲着我吗？”周迦南拦在她身前，眼神直视她。
    徐冉被堵了路，撇过头不语。
    “如果不用这样的办法，我连多留你在这里呆会儿都不可能，对吗？”
    周迦南还穿着那件湿了半边的衬衫，以前他们在一起时也是这样，每次下雨，他的肩膀都会比她的更湿，徐冉眼眶微热，微微失神。
    倏忽一阵铃音乍起，是桌上徐冉的手机响了，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
    屏幕上王琛两个字一目了然，徐冉拿起手机，滑动接通，“喂？”
    “你在哪儿？我刚还以为你回去了，结果陈橙说你没在，是不是被雨截了，我去接你！”王琛语如连珠，一口气道。
    “噢不用了，我在一个同事这里……”徐冉转移话题，“待会儿就回去，对了，你们聊的怎么样？”
    “嗯挺好，你和谁在一起？这儿的餐厅不错，要不一块儿下来吃饭！”
    “那个，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我们？我和谁？”
    王琛浑然不知的理所当然。
    徐冉想着当周迦南的面说陈橙名字不太好，就避开问题，只回了句：“你说呢？”
    说完，又觉这话放在当下的语境有点奇怪，似有嗔怪的意味，便又补道：“别装傻！”
    电话那边，王琛的笑声传来：“旁边有同事，方便说话吗？是不是不太方便？”
    徐冉一听就知道王琛刚是故意的，“嗯，你知道就好，还有事吗王大律师？”
    “有。不过，等你回来再说。”
    “嗯，那挂了……”
    徐冉挂断电话，周迦南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直到电话结束，都表现得很沉默。
    徐冉摸不清他突然的安静是什么意思，于是主动道：“我有点困，想休息一会儿，可以借用下里面的房间吗？”
    她其实不困，只是害怕两人再像现在这样呆下去，事情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想来接你？”周迦南蓦地问。
    这个问题已经有些越界，徐冉本不想解释，但又担心给不相干的人带来麻烦，便答：“王律师只是去找我发现我不在，如果没事，我先去休息了……”
    “好，不要睡太久，不然晚上会失眠，半小时后我叫你。”
    “……不用麻烦，我自己定闹钟就行。”
    “你想定也可以。”周迦南显然没打算改变主意，“跟我来。”
    徐冉调好闹钟，正要跟上。
    这时，三人闺蜜群的提示音响起，是李诺发来的，一连几张截图，都是和张飞的聊天记录。
    “柠柠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我是李诺，怎么，现在想起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过已经是前女友了，别再骚扰她，去找你那位好朋友吧。”
    “柠柠现在怎么样？”
    “很好，没有你打扰就更好了。”
    “麻烦帮我告诉柠柠，我会一直在楼下等她。”
    “不必了，柠柠让你回去，她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见你。”
    “好，那我等她消息。”
    “呦，搞的情圣一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一个热恋期玩儿消失，一个打着友情的幌子净做些心里有鬼的事，我李诺倒了什么霉让最要好的两个朋友认识了你们……”
    后面的内容，徐冉没再看。
    她的目光凝在了李诺的那句‘热恋期玩儿消失’，说来可笑，这样的聊天记录五年前也有一份，不过更简短，只有李诺的，周迦南没有回复。
    徐冉顿了下，关掉群聊，单独点开李诺的头像，打了行字：柠柠怎么样了？
    李诺很快回复：放心，有我呢，刚喝了几杯闹腾了会儿，现在睡了。
    ……
    周迦南走出一半，发现徐冉没有跟上，回头刚要说什么，就见徐冉停在原地，正低头看着手机，一步未动。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响了，是张飞发来的，难得的没有语音，长长一段文字，内容纵是周迦南看完也怔忡几秒。
    回复完，他不禁看向徐冉。
    她看起来情绪不高，似乎是在想事情。
    周迦南走过去，犹豫几秒还是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徐冉收起手机，声音有些恍惚。
    “是不是和还有张飞有关？”
    徐冉仰头：“你知道了？张飞刚和你说的？”
    “嗯。”
    “你认识那个女生吗？一直和张飞发消息那个。”
    周迦南点了点头，声音很轻：“见过几次。”
    “张飞和她……”徐冉问了一半，突然觉得没劲，因为她知道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于张飞和那个女生有没有什么。
    就像她和周迦南之间的症结也并不在于他当初为什么消失。
    “以我对张飞的了解，应该没有，这只是我的猜测。”
    “也许吧。”
    有没有重要吗？有时候，心里有其实比真的有更可怕，徐冉意兴阑珊，进屋准备睡觉。
    周迦南没说什么，只是重新给调了下屋内温度，从26°调到了28°。
    徐冉随意瞄了眼，下一秒却不由愣住，她有点怕冷，睡觉时空凋一直习惯保持在28°……
    窗外雨声淅沥，在全自动窗帘阖上之前，周迦南打开了一顶仿佛氤氲着雾色的氛围灯，不会晃眼也不会太黑，同样是徐冉的习惯，她怕黑，所以喜欢开灯睡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子里又突然蹦出了那个粉色亮片裙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