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楚汉的眼眸里似乎还有点忐忑，这样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认识的曹楚汉一直都是神秘强大，几乎无所不能，她没忘记这个男人亦正亦邪的秉性，甚至已经沾上鲜血的双手。
    直觉告诉古乐竹，她应该离曹楚汉远一点，越远越好。
    可当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说着这样的话时，那最后一点点的顽强反抗也成了虚空。
    有情人会不会终成眷属，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曹楚汉回来了，她在劫难逃。
    一场中断了几年的对话重新连上，时间的淬炼让它平添了太多凄美的浪漫——他们和好了，就像是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甜蜜从容又平淡。
    古乐竹甚至以为这样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他们结婚生子，终老一生。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曹楚汉并没有放弃对莫家兄弟的刁难，他们大吵一架。
    “我以为你回来是为了跟我在一起，以后不再去碰这些！”古乐竹有些绝望了，她开始愧疚。
    和好的这段时间，她没少跟曹楚汉说起莫征那边的情况，还包括那个大难不死的孩子。现在看来，她几乎可以肯定是曹楚汉在利用她获得信息。
    “我当然是为了你，也有部分原因是想看看我父亲的亲生儿子到底是什么人物。”曹楚汉半点都不隐瞒。
    古乐竹绝望的哭了：“你为什么不干脆骗我到底？还有，你弟弟不是坏人，你为什么要设计让他差点丧命？你们不是兄弟吗？曹楚汉，我不想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曹楚汉闭上双眸，他的心也在一阵阵的难受：“这件事是失控了，我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那就去告诉他的家人，让他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算是时候？”古乐竹半讥半笑的发问，“你不去说，那我去。”
    曹楚汉刷的一下站起身：“小竹！你又要为了那个男人背叛我？上一次是说分手，这一次是想直接帮他吗？”
    “抱歉，我不能看着你做这些事。如果这次你要分手，我认了。”古乐竹头也不回的离开，步伐凌乱却坚定。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曹楚汉第一次感受到了之前她的感觉。
    是的，古乐竹就是这样的人，天生纯善。
    可能为了他，她的底线已经一再退让，终于触到了不能再退的地方。
    古乐竹还是通知了莫征的家人，将他顺利救回，也从这一天开始，她搬离了他的家。就像之前那一次分手那样，只是换成了她走的决绝。
    曹楚汉很想去挽回，因为他知道古乐竹对自己的重要性。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古乐竹就是他唯二的原则。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处理好手边所有的事情，然后挽回她！
    他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根本不可能分开！
    如果曹楚汉能听见时间的催促和叹息，他一定不会选择忍耐，他会追上古乐竹，会道歉会挽回，然后人生驶向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只可惜，他没有。
    古乐竹离开后，曹楚汉度过了相当难熬的一段日子。
    她就像是生活里不动声色的罂粟，原以为少了她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当真的缺少时，曹楚汉觉得自己都快不像是自己了。
    直到那一天，他派去的人慌慌张张的归来，那个女人带着哭腔：“我、我好像杀错人了……”
    曹楚汉皱眉：“我可没让你杀人，只是让你伤到他们。”
    “我杀错人了，我杀了一个医生。都怪那个女人干嘛要自己跑出来，我明明就要得手了！这女人越说越离谱，根本没听曹楚汉在说话。
    此时此刻，曹楚汉还不知道那个离世的女医生是谁。
    他心里念叨着：不知是哪个倒霉鬼。
    可当知道女医生的名字时，曹楚汉足足有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老天爷在跟他开玩笑吗？他派去的人杀了他的爱人！
    古乐竹死了！为了救莫征！
    还是为了这个男人！
    曹楚汉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不接受这个事实，根本无法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
    古乐竹才不是倒霉鬼，真正的倒霉鬼是他曹楚汉自己啊！
    从房间到客厅这短短的距离，曹楚汉连着脚下踉跄了两三下才跑到，双手发抖的开着车直奔医院，又从医院出来狂奔向了殡仪馆。
    他的心看着是在跳动，其实已经毫无温度了。
    他的小竹不在了……
    他混在悼念的人里面，像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有谁能发觉他的心也疼的几乎要停摆。远远的看着古乐竹静静的躺在那里，曹楚汉生怕自己会冲上去抱住她。
    送去火化时，曹楚汉再也不敢待下去了，他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看着窗外的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终于他做了个决定。
    他先是让那个失手的女人受尽折磨后惨死，然后又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脑海中的弦被硬生生的斩断了一根，曹楚汉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
    最后是那个叫吴然的女孩闯入他的领地，才让曹楚汉觉醒原来还有事情尚未做完。可笑的是，直到古乐竹离世，他才回想起对他而言什么最重要。
    几乎每天，曹楚汉都会梦到和古乐竹初遇时的那个雪夜。
    那时候，年轻瘦弱的女孩刚刚下班，小心翼翼的走在他前面不远处的地方，一个不留神摔了一跤。当时的他好笑的看着，想看她还会不会摔第二下。
    女孩很快又摔了一跤，看得他心情大好。
    “还会有第三次吗？”曹楚汉喃喃自语。
    女孩没走两步，摔了第三跤。她挣扎着想从雪地上站起来，但两次都失败了。两只脚无奈的晃了晃，女孩在雪地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然后曹楚汉听到女孩带着笑声说：“今天是我撞大运吗？连着摔。”
    都摔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
    曹楚汉心念一动，笑出了声。向来不管闲事的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朝那个女孩伸出了手。
    灯光印着皑皑白雪，照的女孩象牙白的肤色更加苍白。
    她的手冰凉，她的笑容却意外的温暖。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女孩是跟自己住在同一栋楼上的学生，一样也是华人。
    他说：“天气冷路滑，你实在不该穿这么单薄的鞋子。”
    ——梦醒时分，曹楚汉迷茫着双眼呢喃着：“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