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但从老太太的语气、神态、气息等都可看出依然没法放下这段痛，也因此她对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凌司辰，相当紧张和在乎，容不得半点闪失。
    毕竟，要是连凌司辰也出啥意外，那她恐怕就再也没法撑下去了。
    顾书瑶不禁再次对这个孤独可怜的老人生出恻隐之心来。
    身为凌家当家主母，呼风唤雨几十年，有着享不尽的荣耀，可那风光底下更多的是别人没法体会的殇与痛呢。
    她充满怜悯地注视着老太太，语气迟疑道，“其实，您有没有想过司辰哥哥他过得开不开心，幸福不幸福？”
    老太太一愣。
    顾书瑶深吸一口气，继续娓娓道来，“乔若希那天跟我说，司辰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他们彼此相爱，您硬要他跟我在一起，他又怎么会开心，因为您是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想看到您难过，只能一直忍着，可将来，他的生活不会幸福的。”
    “这个，我知道。”老太太这也应了一声。
    顾书瑶眉头微挑，“既然您知道，为什么还要逼他？就因为那个毫无科学根据的诅咒吗？从前科学没那么发达，百姓过得苦，遇到危难只能寄托神灵，但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我们应该相信科学啊。”
    “你这傻孩子懂什么，科学要信，神灵也要信。”老太太打断她，语气带着轻微的责备。
    终究是旧时代走过来的人，对某方面的信念还真是固执。
    顾书瑶便也不跟她争辩，道，“好，就算像你说的，可人各有命，您再怎么竭力去改变也未必改变得了呢……”
    “好了，你别再乱说这些没意义的了，我今天跟你讲这么多，是想你帮我，而不是让你对我说教。”老太太明显不高兴起来，恢复以往的强势和霸道。
    顾书瑶抿了抿唇，没有再吭声。
    老太太语气又迅速缓和一下，继续说道，“总之，从现在起你照我说的去做，想办法打动辰儿的心，让他慢慢喜欢上你，先不说这是你的责任，就当是为了你自己，如果能得到辰儿的喜爱，你这辈子也算是圆满吧？不是因为他是我孙子我才夸他，辰儿样貌出众，又睿智能干，这可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对象，是不是。”
    顾书瑶轻轻一笑，不语。
    老太太突然叹了一口气，道，“目前唯一让人遗憾的是辰儿的身体……不过我相信会好起来的，你要努力点，帮他，知道吗？”
    她努力？
    她怎么努力？
    她又不是医生，何况，她觉得他未必就真的有问题。
    当然，她不敢把这个真相告诉老太太，否则老太太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哎，原本还指望一步步劝服老太太，待老太太慢慢动容就顺势提出解除协议，看来是不可能了。
    一会，程医生进来提醒老太太吃药了，顾书瑶便也暂且辞别，回到自己的寝室。
    她连衣服都没脱，直接倒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地看着天花板。
    稍后，她又坐起来，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猛见肖诺给她发了信息：书瑶，你今天怎么不来上班，没什么事吧？
    顾书瑶当即一震，他咋知道她不去公司？大家就算在同一层楼，可毕竟不同办公室呢。
    不过她也没细想，动手编写信息回过去，“嗯，今天有点事。”
    他竟然也在看手机，很快又发过来，“哦，那就好。我以为你还因为凌总批评你而想不开干脆不来了呢。”
    他在末尾加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顾书瑶手指停在按键上，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突然他又说道，“那你明天回来的吧？”
    明天回去？
    老太太刚才特意找她谈话，摆明了要她继续的。
    “你上次不是说准备请我吃饭吗？我想明天就去吃。”肖诺继续发着信息。
    顾书瑶窘，心想他也太直接了吧，她原本是打算帮一下安妍，可他是不知情的呀，一般只会认为她说请吃饭那是客气的话呢，他却完全当真了。
    看来，这顿饭她是跑不掉的。
    “好，你想吃什么？”她回话。
    “什么都可以，我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挑食。”他说。
    顾书瑶又是一阵风中凌乱，忽然觉得这男人真是太……太那啥了。
    她的心情不自觉地轻松起来，道，“那我随便选了哦，正好验证一下你是不是好孩子。”
    “真金不怕火炼，小姐姐你尽管验证！”
    呃——
    顾书瑶顿时觉得那味儿似乎有些变了，不打算再跟他多扯，道，“抱歉，我这边还有事，明天回到公司再找你。”
    “好，你忙吧，明天见！”他答道。
    顾书瑶退出对话眶，下意识地打开她和安妍、杨以薰的三人群写出一句话，紧接着她又迅速删掉没发出去。
    还是等自己先去和他吃过饭，多了解熟悉一下再告诉安妍吧。
    抛开手机，她重新躺了下来，一会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9点钟准时抵达公司，不料刚走到大厦的门口，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看到肖诺那一如既往的笑脸，就像早上太阳般温暖人心。
    “早！”他跟她打招呼。
    “早，真巧！”她缓缓道。
    “不是巧，是我特意在这里等你的，我怕中午那顿饭会泡汤。”肖诺打趣道。
    啧，这人……
    顾书瑶便也忍不住嗔了一句，“幸好我没打算放你鸽子，否则不给你缠住了。”
    “嗯，我知道你是个诚实的女孩，所以特意买了咖啡奶请你喝，给！”他说罢举着一杯东西递到她面前。
    杯子上的商标很熟悉，这个饮料是今年非常流行的一款网红咖啡奶茶，也不知从哪弄来的师傅，味道整得很特别很好喝，安妍经常打包回宿舍，她也跟着喝过几次。
    在他热切的注视下，她把奶茶接过来，道谢。
    “不客气！来，我们进去吧。”肖诺笑容不断，与她并肩走进大堂。
    他们并不知道，这时凌司辰也来到门口，把这边的情景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