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
    广场正中央的地面裂开，一颗七八米高的巨大头颅从地下钻出来，俯瞰着众人。
    “欢迎你们，凡人们。”
    这颗巨大的头颅张开嘴，露出一扇镶满宝石的大门。
    “从我嘴里的这扇大门，可以进入龙族宝库，但你们这些人之中，只有最后的优胜者才有这个殊荣。”
    广场上的六人面面相觑。
    “一定要我们全部死光，只留下最后一个人，是这样吗？”迪莉娅冷笑道。
    其他人也警惕起来。
    阿兰德纵然已经获得了一个龙族的头盔，这时也猛地醒悟过来。
    是的。
    这里的一切太刻意了。
    在激烈的厮杀中，如果只剩下最后一人，那么这个人一定也用尽了全力。
    这个时候，如果龙族不怀好意——
    岂不是那个最后的获胜者也将死在它们手中？
    所有人都自相残杀而亡，最后一人也被杀死，没有人能进入龙族的宝库。
    这才是好算计！
    “没错，”光头壮汉接话道：“从刚才开始我就察觉到了，你们一直在让我们厮杀，这不正常。”
    那颗巨大的头颅俯瞰着众人，以满是嘲意的语气说道：
    “凡人们，不要以你们被欲望蒙蔽的思维揣测龙族，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其实只是为了帮助龙族选出一名真正值得信赖的战友。”
    战友——
    “你们在对抗什么？”柳平立刻问道。
    “只有最后的获胜者，才可以知晓一切。”巨大的头颅道。
    “但我们不会再彼此厮杀了——至少我不会。”柳平语气坚决的说道。
    他朝后不停的退去，远远离开剩下的五人，以示意自己绝不会参与接下来的厮杀。
    迪莉娅笑了笑，也朝后退出几步。
    巨大的头颅道：“不必担心，这一次的筛选并非是要你们自相残杀，而是要考验你们的才能。”
    一道光闪过。
    六人之中，那名光头壮汉消失了。
    “他人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阿兰德警惕的问道。
    “不要担心，你们每个人的特点都不一样，所以考验也不一样。”巨大的头颅道。
    说话间，又一人从广场上消失了。
    剩下几人渐渐明白过来。
    ——这是世界之术，需要灵才可以发动，也算是极其罕见的力量。
    兔子悄然出现，趴在柳平耳边道：“许多龙在暗中藏着，每一条龙，负责发动一个世界之术，带走一个人。”
    “下这么大的功夫，真好奇它们究竟要做什么。”柳平道。
    实际上，他已经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自己见过这个巨大的头颅。
    那还是很早以前，刚认识安德莉亚的时候。
    当时安德莉亚和一些戴着面具的家伙告别，那些家伙都要前往永夜的深处，以躲避神灵之间的战争。
    他们就是从这个巨大头颅的门里出现，又离开的。
    这么说——
    安德莉亚跟它们在一起？
    不，不可能。
    安德莉亚如果就在这里，她一定会来见我。
    可这里已经是整个永夜神柱的最底端了，自己依然还没有找到她！
    她究竟在哪里？
    这时广场上的人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柳平不禁叹口气道：“我若是星河圣人该多好……”
    星河圣人，即是修行侧极高的境界，实力冠绝天下，无论在哪儿都可称之为一声大佬。
    如果是星河圣人，估计只需几息功夫，便能把整个世界翻过来找一轮。
    无论安德莉亚在哪里，都已经被找出来了。
    可惜柳平的实力距离星河圣人大约还有十个左右的境界差距。
    眼下又不敢随便用设定集里的招式。
    ——只能勉强自保。
    忽而一个世界从远方袭来，直接将柳平卷入其中。
    世界仿佛化作一片黑暗。
    无边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数不清的龙吟声，或近或远的响起，仿佛在催人入梦。
    终于——
    潮水退去。
    柳平睁开眼，只见自己坐在一叶扁舟上，手持鱼竿，独钓寒江。
    不远处的另一条船上，有人抱拳道：
    “听闻阁下已修至武破虚空的境界，吾等特地从上界而来，接引阁下前往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柳平重复了一句。
    这一刻，自己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已想不起来。
    一段陌生的记忆走马观花般闪现在脑海中。
    自幼习武，少年时名动四方，待到三十多岁已天下无敌。
    今日刚好修至破碎虚空的境地，天上便已差遣人来接自己飞升。
    人生称意，不外如是。
    柳平问道：“真实世界？上界便是真实世界么？”
    “正是如此，我等为广大诸界人族和苍生而战，征服了无数世界，也遇到过数不清的敌人，阁下如今实力，足够加入我们了。”那人笑着拱手道。
    天空中，一道充满光辉的大门轰然打开，显现出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柳平屏住呼吸静静看着。
    一切都很完美——
    这种时刻，正是自己前往上界，追寻更强大的武道，且为天下苍生不懈战斗的开端。
    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是了……”
    他双目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
    十万万界，一切众生与非众生，无人可以骗得了自己。
    这是一场骗局。
    ——人类在诸多世界之中，不过是在努力变成更加美味的果实。
    噩梦控制着一切！
    滴答、滴答。
    天空渐有雨水滴落。
    雨势渐盛。
    柳平抬头望着这场雨，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在墓葬之地醒来的那一幕。
    雨滴虽然飘飘洒洒，但每一滴都如同人类的命运，早就被安排好了。
    绝无意外。
    这样的人生，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阁下，还请与我等一同回归上界。”对面那人拱手道。
    在他身后，所有人齐齐拱手，静候柳平动身。
    柳平忽而笑起来，轻声吟道：
    “大梦谁先觉？”
    轰——
    整个世界的景象从他眼前散开，化作丝丝缕缕的光线飞掠而去。
    柳平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广场上。
    四下无人。
    巨大的头颅垂目看着他，沉声道：“很好，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柳平道。
    “是的，你能看破一切，不被世界所迷，正好适合跟我们龙族配合起来，去救一个人。”巨大头颅道。
    柳平心中莫名的一跳。
    他久历人间，走遍万界，见惯无数场面，往往别人一个动作，一个神情，他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此刻，他心中猛然闪现出一个念头。
    ——安德莉亚！
    她似乎做出了什么事情，而且正在等着自己前往！
    “说说看，你们想让我救谁？”柳平问道。
    “其实那个人说过，她选定的那个人，不会被任何事所欺骗。”巨大头颅道。
    它口中的大门轰然打开，一抹流光飞出来，落在柳平手上的指环里，散发出盈盈之光。
    一行燃烧的小字顿时浮现：
    “某种龙族神技已经施展于你的‘友谊之徽’上。”
    “大约三十分钟后，该神技将恒定下来，成为‘友谊之徽’的固定能力。”
    柳平扫了一眼，问道：“这是干什么？”
    巨大头颅道：“晚点再说，现在要先把这里的事抹平。”
    广场上。
    一道又一道身影出现。
    刚才被世界裹进去的几位高手，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这里。
    大家互相瞧瞧。
    每个人都是一脸茫然，也没有谁看上去有通过考验的喜悦。
    巨大头颅开口道：
    “诸位，最后的考验已经结束，你们全都没有通过考验，所以与我们龙族的宝物无缘，请回吧。”
    轰隆隆隆——
    头颅缓缓沉入地下，从众人眼前消失。
    紧接着，整个广场开始震动起来。
    ——这里似乎要崩溃了。
    “该死，这到底什么情况，我明明已经成为那场考验中最强的人，要被接引至上界，为什么就没通过考验呢？”光头大汉唾骂道。
    “我也是，我在一个魔法世界，成为了最强的骑士，天使从上界来接我——然后就有人说，我的考验失败了。”阿兰德道。
    几人一同附和。
    柳平忽然发现迪莉娅神情有些不对劲。
    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再问。
    这一处地下广场开始陷入彻底的毁灭之中。
    光头大汉道：“这里的空间禁锢消失了——既然没有宝物可拿，那我们先走一步。”
    他放出一张卷轴，卷轴顿时化作一扇光门。
    他们鱼贯而入，从柳平等人眼前消失。
    逐渐崩裂的广场上只剩下了阿兰德、迪莉娅和柳平三人。
    “我们也要走了。”迪莉娅道。
    她忽然脸色一白，整个人昏倒在地。
    柳平连忙上前将她接住。
    “阿兰德，来帮忙！”他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一抹锋利的寒光。
    只听“当”的一声轻响。
    寒光碎裂。
    阿兰德看了看手中的短剑。
    剑已经碎了。
    一只兔子漂浮在半空，失笑道：“连冰霜之刃都挡不住，也学别人出来玩偷袭？”
    阿兰德叹息道：“这剑果然不行，现在我已手无寸铁……柳平，希望你放过我。”
    柳平将迪莉娅抱起来，一步一步朝后退去。
    “放过你？不，我看你是不想放过我吧——正好迪莉娅也昏迷了过去，在这个地方序列被屏蔽了，你想杀我们，不是吗？”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以一种认真的语气说道。
    阿兰德一怔，摊手道：“刚才你明明打碎了我的剑——”
    “谁说你只有一柄佩剑？”柳平问。
    阿兰德盯着他，嘴巴张了张。
    “你一直在迪莉娅面前强调一件事——你的剑献给了龙族——所以你一定还有其他的剑器。”柳平道。
    阿兰德的脸色阴沉下来，低声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们第一次遇敌的时候，有三个人追你去了，他们人呢？”柳平道。
    轰隆隆隆——
    广场四分五裂，边缘地带开始朝着下方的深渊坠落。
    阿兰德叹息一声，从背后抽出另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
    属于剑圣的凌厉剑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柳平，你真的很适合当一名远征军人，可惜你太早得到了那枚指环，迪莉娅也一样发了财，而我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确实要杀我们？”柳平道。
    “是的——我一直估量着你的力量消耗——现在你应该只能再发一招了吧。”阿兰德淡淡的道。
    他举起剑，指向柳平。
    柳平叹了口气，正要发动“黑暗炼狱”，忽然心中浮现出一缕感应。
    莉莉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人功德满了，想兑换初级技能！”
    “不行，他们的任何招式都会引动那些窥探的噩梦怪物，不要让他们来！”柳平当机立断道。
    莉莉丝却笑道：“没事，她是六道轮回的剑神。”
    下一瞬。
    四周突然冒出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战鼓声——
    这似乎已经成为她每次出现的标配了——
    究竟是神通，还是真有黄泉鬼神在暗中护着她？
    柳平只来得及想这么多，便看见一张卡牌从卡书上飞起来，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急如骤雨的战鼓声顿时消歇。
    一名戴着斗笠，怀抱长剑的清秀女子悄然出现。
    李长雪！
    她感应到了阿兰德的杀意，目光顿时扫过去。
    “咦？一个用剑的！”她眼睛亮了起来。
    再一看，对方竟然用剑指着柳平！
    静了一息。
    滔天的森然剑意轰然散发出来，将四周坠落的乱石吹飞出去，将她的衣袂被狂风吹得习习舞动。
    李长雪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长剑的剑柄上，轻声道：
    “你想杀柳平？这就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