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炉市主场赛。
    一辆辆车进入专用车道入场。
    围栏外站的人群比前天还要多。
    从车窗往外看，大片穿着金红双色衣服的男女在阳光下很炫目。
    车子只能在入口前方车道停下，后面一段路必然要在两旁人群里步行过去。
    在道路的前方数个摄影机对准，记者们已经翘首以盼。
    “伽萤，到了。”李沐晴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看伽萤的眼神透着一丝担忧，“外面的人很多，可能会有些过激反应，你要有心理准备。”
    伽萤将手里的资料文件放回桌子，侧头扫了眼窗外，对李沐晴道：“金乌公仔带上了吗。”
    “带着了。”李沐晴从包里拿出那个金红色的小公仔，“你很喜欢这个？”要不怎么来前还专门提醒她携带。
    伽萤凉凉的视线落在金红公仔上，唇角流露若有若无的浅笑，“挺可爱的。”
    李沐晴看不懂伽萤的心思，“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对手，就算喜欢这个风格，今天也不合适。”
    她有点后悔没有做个蓝鲸公仔作为俱乐部的吉祥物了，忽然听到伽萤的声音，“抱着吧。”
    伽萤轻笑，“没有比拿着对手的战利品上场更适合的了。”
    李沐晴惊异。
    刷——
    伽萤已经推开车门，坦然走下去。
    ……
    华国文娱协会独家直播频道。
    今天是乙联南北双区四支小队同时进行比赛，主页给出了横幅推荐，点击进入观看界面链接。
    周思亮作为乌炉市老牌的赛场讲解员，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规定好的时间打开直播，先来一轮激昂的开场白。
    “各位亲爱的娱迷们，今天我们又见面了，这里是华乙文娱联赛南区直播现场，我是本场主持解说员周思亮！今天比拼的是老牌蓝鲸和新晋黑马金乌，而看过前天热身真人秀的观众都知道，那一场的蓝鲸教练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彻底打响了今天两支小队的战火！可以想象，今天的比赛一定会相当的精彩！”
    身为乌炉市的本土人士，又是金乌俱乐部的支持者，周思亮对前头热身真人秀上发生的事情可谓深通恶绝，没能使蓝鲸失去比赛资格这点，让他对官方都产生了一丝不满。
    然而这份不满被他深藏在心底并没有表现出来，就连今天主持解说赛场直播，他也全程笑脸，仿佛大公无私。
    “正式比赛的时间还未开始，我们两只俱乐部的人员也还未到场，不过亲爱的粉丝们已经先一步抢占地盘了。让我们先来看看赛场外。”
    大片的金红色人群就是直播出现的画面。
    “哦，金乌的粉丝们可真热情，无愧他们提倡的‘金焰’精神，那么蓝鲸呢……”
    在这片金红中连前天小片的蓝色小水洼都不见了。
    周思亮知道内部消息，这次不是没有蓝鲸的粉丝来，不过被大量金乌粉丝有意挤压分散，推到了最外围。
    不过这些内部情报他不会说出来，笑呵呵在直播中转而言他，“毕竟不是自家主场，我们蓝鲸老前辈的粉丝们看来并没有来现场，不过他们在网上非常活跃。”
    的确很活跃，活跃得在骂蓝鲸的现任主教练。
    [救救我家小侯爷吧！谁能把这个祸害给收走！]
    [现在神经病也可以做教练了吗？难道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下台！让伽萤下台！]
    [@伽总能不能有个人来管管这渣渣玩意儿！]
    [人家还只是个孩子，你们说话也不要太难听了]
    [孩子怎么了，孩子就不用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吗？]
    弹幕言语的戾气之重让人心惊，关键如此针对伽萤的人，竟然大多都是蓝鲸自家粉。而金乌粉们笑呵呵的隔岸观火，笑看他们狗咬狗，偶尔还跳出来安慰蓝鲸粉几句，那些安慰只能让蓝鲸粉们情绪更失控。
    实在是今天上午连番爆出来的伽萤黑料，在有心人的暗中操作下，群众彻底对蓝鲸心寒，认定今天的比赛蓝鲸输定了，结果只能是掉下乙级破产解散。
    不管是老蓝鲸粉们，还是萧城五人的个人粉，都对伽萤产生极度不满，所有怨愤都集中在她身上。
    前者觉得她胡闹把蓝鲸俱乐部搞得乌烟瘴气，活生生作死。后者通过那些爆料，怀疑自家喜爱的爱豆被伽萤祸害，而且在伽萤的手里完全没前途。
    种种因素之下，伽萤成了所有人的攻击对象。
    没错。
    所有人。
    金乌粉对伽萤一样仇视——前天热身真人秀里就是她狠狠扇了金乌一记响亮耳光！
    在大趋势都对伽莹不利的情况下，也并非没有坚持站伽莹的人。
    金九重就是其中一个。
    今天网上风向转变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却没有让他放弃手里的新闻，反而更加坚定自己的观点。和社内主编进行了一番争吵，争取到继续力挺伽莹的通稿报道，不过付出代价则是后果自负，一旦这场比赛蓝鲸输了，他就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和金九重关系较好的一个后辈，等主编走了之后对金九重劝道：“金哥，你何必呢。我知道你是舍不得蓝鲸，可现在的蓝鲸早就不是以前的蓝鲸了。为了个情怀丢了工作不值得，何况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金九重摇头道：“情怀？是有的吧。但是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后辈惊讶，“难道蓝鲸真能赢？不可能的，那是金乌的主场，比的又是解题寻宝，蓝鲸真的一点优势都没有。除非他们提早有……可一旦被查出作弊，就不仅仅是掉级的问题。”
    “你小子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金九重跟他说不清楚，也不打算说。他一早就和李沐晴交流过，李沐晴给他的答案就是蓝鲸会赢，伽莹是一位出色的教练。
    在全网证据确凿说伽莹嚣张跋扈，患有暴燥症的情况下，李沐晴口说无凭，金九重最终选择相信后者。
    他有自己的思量，对后辈道：“随波逐流的新闻能得到多少关注？都是一样的东西大家还不如去官方看，除了官方之外还有压在我们上头的几大媒体。相反要是这次蓝鲸赢了，只有我们的报道从头到尾支持这一点，最后带来的效应会有多大？”
    后辈愣住，“可、可是蓝鲸赢不了。”
    “万一。”金九重眼神里闪烁着精光，“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就算这次都丢了工作，经验和人脉还在，再怎么落魄也落魄不到哪去。一旦赌赢……”
    一旦赌赢……后辈脑子里浮现这句话，心跳猛的加快了几个拍。
    他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金九重。
    其实事情没有金九重说得那么简单。的确，他要是赌输了，不会落魄到哪里去，短时间却也难以爬到现在的位置。而且对伽莹的支持，或许会成为他之后职业生涯里的一大污点。
    金九重对后辈说他不单纯是为了情怀这么做，他没有那么高尚，但也不单纯是为了利益。他很清楚今天的比赛是蓝鲸的一个重大时刻，要么输了燃尽成灰，要么赢了浴火重生。
    这种最后时刻他想他应该站在蓝鲸这边，也算给自己这么些年来的一个交代。
    “我可能还没老。”金九重哈哈低笑了一句。所以自认为麻木，却还是做出情绪化的热血事。
    后辈听见了，笑着奉承，“金哥你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男人最好的年龄，哪能叫老。”
    ……
    线上线下的各种暗涌交锋中，身为主持讲解员的周思亮对这样的情况喜闻乐见。
    “看来蓝鲸粉对他们的新任教练并不满意，这不难理解。毕竟伽教练的年龄的确太小了，说起来我的女儿和伽教练差不多大，却是个只会撒娇追星的小姑娘，哈哈。”
    哈哈你妹啊哈哈！你女儿只会撒娇追星，拿出来跟蓝鲸教练做对比做什么！?
    蓝鲸粉们明知道周思亮是在暗中讽刺，依旧忍不住迁怒伽莹。
    周逼逼是嘴欠找打，可他说的没错，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跑来凑什么热闹，搞得所有人都不得好！
    一人走到周思亮身旁，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周思亮一听完露出笑容，欢快的语调说道：“我们的两支俱乐部小队已经相继入场了，让我们把镜头转过去。快看啊，前面车先到的是蓝鲸。看来金乌一贯敬老，明明是在自家主场也让蓝鲸先行。啊——哈哈！蓝鲸的教练车收到了现场金乌粉丝们的‘热烈’欢迎！不知道这样的‘热情’有没有把我们可爱的小教练吓坏。”
    周思亮在直播里说出这番话时，正是伽莹在车内让李沐晴拿好金乌小公仔，拉开车门还没下车就收到全场嘘声的时候。
    车门处黑色马丁靴踏出，八分长的西装裤角之间，一小节白的晃眼的小腿皮肤。她低头，弯着腰，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周思亮不怀好意的大笑，“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目睹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天才’教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