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看看曾哲荣。”应铮打断众人无限的联想，他亲自去审，钱皓跟着，陈副队和顾盼在隔壁看着，赵瑾把他们在郑杰房间拿到的证据送到痕捡，顺便守着。
    室内，曾哲荣坐着，略显不安。他从小顺风顺水，再加上强势的母亲，根本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恐怕和叶巧云挣扎着不放手就是他做过最大胆的事情。
    其二，可能就是因为这次的案子二进警局。
    曾哲荣强装镇定，在对面两个人根本不说话的情形中，情绪一点点慌乱。
    “说说吧……”钱皓漫不经心的开口，并未说明什么事，给曾哲荣心理压力。
    “说……什么？”曾哲荣瞪着一双眼睛，从心里到眼中的茫然，他心里有数自己做了什么。但也有十分的把握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新建路，阳光度假村。”钱皓笑笑，意味不明，“那两天发生的事情重新说说。”
    “希望你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应铮抬眼，平静地丢出这么一句。
    曾哲荣抹抹自己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只觉得这房间有些热，看到应铮的眼睛，觉得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了自己的自己。
    “我就是想去看看巧云，就去了，但是没跟她见面，我远远地看着，就回来了。”
    曾哲荣简单的几句话稍微有点磕绊，不过跟之前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是吗？”应铮看着他，平静无波却让人心底害怕。
    “是……的……”曾哲荣底气不足，但是仍然坚持自己的说法。
    “听说你的母亲独自抚养你长大？”应铮瞥了一眼钱皓，钱皓会意，十分自然地转化了话题。
    “是……”曾哲荣只说一个字，他对于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有天然的防备，害怕自己的回答会招来怀疑。
    “听说你的母亲除了你还有一个孩子。”钱皓继续说道。
    “没有！”曾哲荣的眼神陡然锐利一瞬间，他十分强硬地否定这个说法，有一些激动，又有些虚张声势，“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户籍都能查到，她就嫁给了我爸。”
    “是吗？”钱皓和应铮瞬间就确定了，曾哲荣和郑杰见过，并且告诉了他这件事，“我们这里有份资料你要不要看看？”
    “不了……”曾哲荣果断拒绝，他又缩回脖子，一种人畜无害的状态。
    “还是看看吧，关于你母亲和你哥哥的。”钱皓把资料翻开，正好能够让曾哲荣看见的状态。
    “我没有哥哥。”曾哲荣梗着脖子就是不去看，现在的样子反而很像闹脾气的孩子。
    与郑杰比起来，他的童年确实幸福很多。而且整个人稚气未脱，与郑杰的冷静完全不同。
    一个是城府颇深的成年人，一个是心思表露在外的半大男孩。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很容易让人想到家庭带来的影响。
    钱皓和应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资料就放在这里，片刻之后，曾哲荣终于坐正了，看了一眼资料，又看向两个人。
    他在冷静下来之后终于想明白了，这里是警局，面前坐着的是两个警察，当他们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就证明他们已经有证据了。
    警察不会像母亲一样包容他的任性，他这样自欺欺人的表现实在是降智，在旁人眼中可能还会觉得可笑。
    “他也是我妈的孩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曾哲荣放弃抵抗，低下头，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你之前撒谎了？”钱皓继续说道，“在阳光度假村，你们见过吗？”
    “见……过……”曾哲荣点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没有关系。”
    “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的？见面说什么了？”应铮说话依旧很平静，他需要把曾哲荣从目前的情绪中拉出来，他们对于曾哲荣和郑杰对于双方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心态并不感兴趣，他们现在需要知道的是真相，“叶巧云的死和你有关吗？”
    “中午。巧云的事，和我没关系。”曾哲荣一咬牙，还是不承认这件事情。
    “你和郑杰说了什么？”应铮重新提出这个问题，曾哲荣在连续的问题忽略了这个。
    “他告诉我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别的什么也没说。”曾哲荣这个时候倒是平静了，可是说出来的依旧没什么实话。
    不得不说，在心理素质上，虽然曾哲荣比郑杰差远了，但是打死不说实话的这一点倒很一样。
    “是吗？郑杰说那天你们晚上出去看星星了，还有他的客户。”应铮微微一笑，“有这回事吗？”
    “没……啊，不，有。”曾哲荣说完，就看到面前的应铮沉着一张脸，心中暗道不好。
    “有还是没有？”应铮犀利的眼神看着他，“想清楚。”
    “有……”曾哲荣点头。
    “白天告诉你他是你异父同母的哥哥，晚上一起出去看星星？”应铮不说话，钱皓重复一遍，冷笑了一声，“你们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我不相信他……是……我哥哥，所以我们晚上见面了，他跟我说有事告诉我。”曾哲荣吞吞吐吐，但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什么事？”应铮和钱皓打着配合，在旁边的房间里看着审讯的人也是面目严肃。
    “关于他和我的关系，我不相信，他又给我解释一下。”曾哲荣即使慌乱，但说的话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在心里很有可能预演过这些问题。所以面对现在应铮的审问，还能对付。
    “那么他告诉你同母异父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呢？”钱皓语言凌厉：“他几年前就见过你，为什么偏偏在11月30日来和你相认？”
    “恰巧碰到了。”
    “那么那天，叶巧云被害也是恰巧吗？”
    两个人话语激烈，几乎是话赶话，气氛一时冻结。
    曾哲荣觉得面前的警察眼神很奇怪，直到他听到后面一句话悠悠传来——
    “杀害叶巧云的凶手是连环杀人犯，在叶巧云之前的被害者叫做梁惠文，而杀害梁惠文的凶手正是郑杰。”
    这基本等于——杀害叶巧云的凶手可能是郑杰。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51章 、镜中人（18）
    “你说什么？”曾哲荣怔住了，似是完全不敢相信。
    “巧云是被郑杰杀的？”
    “不可能，不可能。”
    “郑杰为什么要杀巧云？”
    曾哲荣喃喃自语，完全不敢相信，先是小声对自己说，继而大声地，渴望从对面的应铮和钱皓眼中得到赞同。
    “对。郑杰很大可能是杀害叶巧云的凶手。”应铮冰冷的话语打破了他的幻想。
    曾哲荣猛地摇头，突然大喊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了解郑杰吗？”应铮的话像利刃剖开曾哲荣的胸膛，让他整个人开始打冷战：“还是不愿意说实话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曾哲荣像霜打的茄子，他沉浸在某种情绪当中，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击碎了。
    “是吗？那么叶巧云的死跟你有关吗？”应铮还是这样的态度，仿佛看破了一切，没有什么感情，让曾哲荣在迷茫中保持着一丝清醒，而不知为何，这短暂的清醒让他更加痛苦。
    “他快要说了。”旁边的房间内，看着的几人摇摇头，发出长长一声叹息，顾盼突然说出这句话，陈副队点点头。
    “是啊，心理防线快要崩溃了。”陈副队转而坐下，刚刚因为紧张和心系案子，所有的人都是站着的，到了这个时间，看见曙光的时光都放松了一些。不出意外，曾哲荣的嘴应该能撬开了。
    “说完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多久能缓过来？”顾盼问了这么一句，实在是有违她平常沉默寡言、冷清的形象，陈副队侧头看了她好几眼，嘴上还是十分正常的回答。
    “说不准儿。”陈副队手虚点了一下那边，“这得看个人，还得看他到底瞒了什么东西。”
    “信念全部崩溃，所有的观念都摇摇欲坠……”陈副队继续说道：“这得看个人造化。”
    “不管他什么造化，妨碍公务是肯定了。假口供、可能还涉及杀人案件，都要付出代价。”
    顾盼目光看着那里面，落在惊慌而无措的曾哲荣身上，说出的话依旧冰冷。
    “是……”陈副队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顾盼，这才是她语言的风格。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曾哲荣开始讲话了。
    其实他撒谎的部分没有很多，或者说基本上没有撒谎，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阳光度假村确实是两个人在民事案件之后的第一次碰面，曾哲荣甚至没认出来郑杰，只当是一个普通的住客。
    但是郑杰认出他来了，两个人是中午碰见的，他没说几句话就稀里糊涂地跟着郑杰走了。
    曾哲荣和郑杰在阳光度假村的一个包间里吃的午饭，郑杰这个人虽然冷静而机械，但是当他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曾哲荣虽然觉得奇怪，自己和郑杰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而且之前的案子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根本没有用郑杰，两个人完全不是熟稔的。但是现在就是在一起吃午饭，而且完全不觉得尴尬。
    郑杰很有技巧地问了曾哲荣很多问题。而后在这顿饭快要结束的时候告诉了曾哲荣一个事实：他和曾哲荣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曾哲荣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可是郑杰摆出了证据，再加上两个人确实眉眼间有一两分相似之处，曾哲荣想想母亲之前的反常行为，自己心中的七分相信就成了九分。
    他想出去包厢，可是郑杰坐在门口的地方出不去。而且郑杰的眼神陡然间让人害怕，曾哲荣坐回来，却不知目前是什么状况。
    郑杰告诉他这件事干什么呢？两个人都这个年纪了，难道还要相认？况且他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就算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又怎么样？
    曾哲荣坐在包厢里，两个人面面相对，曾哲荣百分的不自在，郑杰却悠悠然。
    “有什么事？”曾哲荣挨不过还是出声。
    “只是来看看我的好弟弟罢了。”郑杰解了一颗西服的扣子，“从知道你开始就很想念，今天遇见了当然要见一面。”
    “我们没有什么好见。”曾哲荣摇头，语气生硬。
    “是吗？我不这么觉得。”郑杰没有表情的笑一下，皮笑肉不笑，实在是瘆人，让人一瞬间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干什么？”曾哲荣有点崩溃，觉得自己今天中午就错了，根本不应该跟着郑杰来吃饭。
    “没什么……”郑杰不急不躁，夹了筷子菜给曾哲荣：“相信我，我只是来看看你，弟弟。”
    “你在父母的庇护下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一直在想抛弃我的人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现在看到了。”
    “所以，不要紧张，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
    “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吗？”曾哲荣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对待面前的这个人，只是心里有本能的排斥。
    “我来看你。那么，我的好弟弟，你来干什么呢？”郑杰放下筷子，两个人面前的食物还有很多，但是谁也不吃了。
    “这跟你没关系。”曾哲荣耐心全失，但是又不敢动。他从小生活在自己强势的母亲的阴影之下。
    而这个几乎没有谋面的哥哥比他的母亲给人的压迫感还要严重。
    “怎么会没有关系。”郑杰一板一眼，曾哲荣觉得自己现在待在这里就跟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讲话一样，他设定好了程序，完全不理会你的反馈，只会按照既定的设置进行下去。
    曾哲荣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道具，郑杰需要的仿佛就是他在这里，而完全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状态，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叶巧云在这里。”郑杰继续说道，曾哲荣慌乱的瞪大了眼睛，又不敢太放肆，眼睛微微眯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