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函将右手抬起来，掌心里捏着一只带血的手套。
    原先的颜色已经全部被染成了红，他使不上劲，手臂在颤抖。
    楚絮将手套接了过去。
    “你想跟我说什么？”楚絮弯下腰，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
    许星函唇瓣只是蠕动下，即便真说了什么，旁人也听不清，声音很轻很轻。
    他应该是在给楚絮买东西的时候，被人给暗算了，对方的胆子实在是大，这样的地方都敢下手。
    “你别吓我啊，涵涵和星星还在家里……”
    楚絮看到许星函靠在一扇木门上，之前就有血喷在门板上，正顺着一道道往下挂。
    古镇上有两棵老树，据说是有几百年的历史，它们身上残留着岁月的痕迹，茂盛的树叶互相遮挡，有风徐徐吹过来……
    楚絮以为许星函看见了谁，可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树底下一个人都没有。
    “你坚持住，很快就好了。”
    不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楚絮紧攥着那只手套，蒋修知看了只觉刺目至极，
    他想，她对许星函一定是动了感情了。
    许星函没等到救护人员过来，闭上了眼睛。
    楚絮先是怔了下，随后大声地喊了他的名字，“许星函！你醒醒！”
    唐姐过来想要安慰楚絮，但蒋修知比她先一步来到楚絮身边，他蹲下后将她拉着许星函的手扯开。
    蒋修知紧紧抱住她，“别怕。”
    “快来救人啊，快，许星函你看，医生来了。”
    唐姐眼看着四周都是人，一个个手机对准了这边，她赶紧压下声音。
    “蒋少，您先松手行吗？”
    许星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这种事，而如今楚絮却被另一个男人紧紧抱着，这传出去不是要人命吗？
    蒋修知完全没听进去，想要将楚絮拉起身。
    她使不上劲，腿都是软的。
    车子没法开进来，救护车上的人抬着担架过来了，一名医生来到许星函身边，动作迅速地将毛巾拉开，看眼伤口。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来，楚絮脸色煞白，看到了被割开的动脉。
    蒋修知手掌捂住她的眼睛，但也迟了。
    楚絮还算能撑得住，嘴里颤抖着出声，“救救他，让他活下来。”
    人群中有议论声传来，“那几个人看着很面熟。”
    “那个好像是楚絮的经纪人……”
    “经纪人我不认识，不过那男的是蒋修知。”
    唐姐忙护在楚絮的面前，想要将她拉过来，但却被蒋修知一把拂开了。
    许星函很快被抬走，楚絮跟去了医院，蒋修知自然也一道去了。
    然而楚絮没等来奇迹，却等来了一张死亡通知书。
    楚絮进去看了眼遗体，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声，只是从抢救室走出来的时候，浑身没劲，直直往地上瘫坐下去。
    她和蒋修知的身上都有血，男人高大的身影蹲下来，“楚絮。”
    她两手撑在地上想要起身，但一下起不来，蒋修知抱着她的腰，将她提起来。
    “我要回家，我得去看好孩子们。”
    “好，我送你回去。”
    楚絮完全蒙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又该怎么去操办许星函的身后事。
    回去的车上，她听到蒋修知在打电话，助理当时就已经报了警，这会又被安排留在医院里面善后。
    回到松赋园，涵涵已经放学，楚絮刚走进屋，就看到宋雯正坐在沙发上陪他玩。
    “妈妈！”
    楚絮当时心里惊了一大跳，涵涵从沙发上滑下来，很快跑到她的面前。
    “妈妈抱。”
    楚絮伸出手去，手指上还有血渍，袖口处也都是红的。
    宋雯丢开了手里的玩具，慌忙起身，“絮絮，你怎么了？”
    涵涵也看到了血，吓得倒退两步。“血，好多血。”
    宋雯快步走到楚絮面前，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她用力抱住了。
    “雯雯……”
    “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宋雯看到了站在后面的蒋修知，他身上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宋雯想也不想地质问出声，“你对她做什么了？”
    蒋修知只是盯着楚絮看，没出声。
    “你这个禽兽！”楚絮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宋雯忙仔仔细细地在楚絮身上检查起来，“伤哪了？”
    涵涵被吓哭了，楚絮看到他的样子，眼泪禁不住往下掉。
    “妈妈，爸爸在哪？我要爸爸回来，让爸爸打坏人。”
    她蹲下身，将小小的男孩紧抱在怀里，“对不起，涵涵。”
    “妈妈，你为什么要哭？”
    楚絮不知道该怎么和涵涵说，宋雯一看，这是出大事的节奏啊。
    她看了眼蒋修知，似乎从他的脸上找到了答案。
    宋雯眼睛酸涩起来，“涵涵，我带你上楼去好不好？”
    “我想给爸爸打电话。”
    涵涵时不时看向蒋修知，他想让爸爸回来保护妈妈。
    楚絮将脸埋在涵涵的肩膀上，生怕吓到他，所以不敢哭出声来。
    她一把抱起男孩往楼上走，蒋修知想要跟过去，被宋雯给拦住了。“蒋少，您身份特殊，就不怕给她招来什么麻烦吗？”
    “你觉得是麻烦重要，还是保命重要？”
    宋雯抬起的手臂往下放了一些，“许星函呢？”
    “死了。”
    宋雯手臂彻底往下落，“怎么死的？”
    “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宋雯想也不想地冲上楼去，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楚絮，她这会肯定伤心死了。
    蒋修知走到沙发前，看到茶几上还有一家四口的合影。
    楚絮站在许星函的身边，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这时候，他也形容不出他是什么心情，笑，肯定是笑不出来的，他更没法去安慰她。
    到了很晚，蒋修知都没走。
    经纪人和公司里的同事都来了，许星函的亲属都是蒋修知让人去通知的。
    唐姐快步上了楼，看到楚絮坐在床边，“他为什么还没走？”
    楚絮看了眼床上的星星，这会睡得正香。
    “谁？”
    “还能有谁，蒋修知啊。”
    “我不知道。”
    “他不能留在这，会给你惹来大麻烦的。”
    楚絮听得脑袋都疼了，“让他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