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之的一句话让小娇娇的表情僵滞了起来。
    小姑娘低着头，又恢复到那幅边咬着下唇，边纠结双手的状态。
    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犹豫是否要如实告知。
    小寒之没有催促，用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在等待着。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深夜时常有的寂静。
    除了树枝在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外，还多了小姑娘细而匀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安静了半天的小娇娇才终于开了口。
    “火……着火了……”
    火？
    想到他初见小姑娘时，她那张黑乎乎的小脸，心头划过一抹了然。
    他的第一判断果然是正确的，她还真是从火灾里逃出来的。
    “哪里起的火？”
    哪里？
    小娇娇秀气的眉心紧紧的蹙在一起，似乎并没有将墨寒之所问的哪里理解完整。
    “到处……到处都是火……还有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尖叫声……”小姑娘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两只手越攥越紧，单薄的身子也因为回忆中的恐惧而微微发抖。
    小寒之鬼使神差的抬起手，第一次萌生了想要将一个小姑娘抱到怀里保护的心思。
    可他不确定这样是否合小娇娇的心意，也担心会打断她的回忆。
    但他刚要不动声色的垂下手，小娇娇却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小脑袋顺势埋进了他还不算结实的胸膛里。
    小寒之浑身一僵，呼吸一滞。
    他还没想出要怎么处理怀里的小姑娘，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从怀里传了出来。
    “她们……她们都在往外跑，我也想往外跑……可是，可是……可是好多人，我摔了一跤，不知道能往哪里跑……”
    小寒之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到底是放了下来，落到了小姑娘的背上。
    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姑娘，在家里应该经常被长辈这样抱着哄着吧。
    而她现在正处于害怕的状态，周围又没有其他人，会扑到他怀里求助也是本能的反应。
    给自己找完理由，小寒之的手僵硬的在她的背上拍了两下，低声追问。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后来……后来我迷路了……我也不知道跑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叔叔和一个阿姨。”
    “那个阿姨受伤了，肚子这里流了好多血，那个叔叔好像想要带她离开，但是阿姨不肯，一直在说着让叔叔先走。”
    “他们看到我之后，阿姨又说让叔叔带我走，还提到了什么女儿。我记着叔叔点头同意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带我走，外面就‘嘭’的一声。”
    “然后叔叔走到门口，说来不及了，火已经蔓延到这了。然后……然后我不记得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只记得叔叔举着我，让我从一扇小窗户爬了出来。”
    “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小姑娘的反应非常真实，就算不用多问，小寒之也能一眼看出她说的都是真话。
    况且她也没有骗自己的理由。
    看来她的命是一对夫妻救下的。
    可是她的这个经历就有些奇怪了。
    “那你还记得发生这些的时候，你待得是什么地方吗？商场？餐厅？还是……”
    “是餐厅！”小娇娇眨着那双含着泪光的水眸，认真的和小寒之对视着。
    “那是谁带你到那间餐厅去的？你的家长呢？发生火灾的时候他们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是……”
    一提到这个问题，小娇娇的眼神忽然躲闪了起来，低着头，显然是不想面对，也不想回答。
    小寒之看出了这一点，但事情眼看就要到最关键的地方了，他怎么可能不追问。
    “看来事发时他们并没有和你在一起，那为什么没有？你还这么小，需要大人时刻在身边照顾，为什么没有人照顾你？”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无人看管呢？还是说事发突然，你和你家大人走散了？”
    小姑娘本就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再被他这么一逼问，鼻子一酸，又快哭出来了。
    “我……我……”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是忍住了，只是用那满是哭腔的声音，做出了回答，“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关于这部分，小娇娇说的虽然不是全部事实，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也并没有欺骗小寒之。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大家一起去吃饭，最后在包间里就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着火了之后，其他小朋友都有家长抱着、牵着离开，而她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被人撞倒，忍着痛爬起来，再被撞倒。
    就像被人丢弃了一样。
    而她最后只能在一条条长腿中，被挤到了角落。
    否则她也不能在慌乱执行，走向没人拥挤她的方向。
    至于这些，她不想让这个小哥哥知道。
    因为……她害怕这个小哥哥在知道她是被人丢弃了的之后，也会觉得她不好，也……丢下她。
    她不想变成狼的食物，更不想……一个人。
    小娇娇越想越委屈。
    而年幼的她并不擅长伪装，所以这情绪哪怕没说，心中的恐惧和委屈也都如实的印在了眼底，写在了脸上。
    这一刻，小寒之才发现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
    小姑娘显然还太小了，也真的被吓坏了，根本就跟不上他的理智思维，更没办法跟着他的思维一起去探究真相。
    思来想去，小寒之无奈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倒是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他又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换上了副自以为还算平和的语气，安抚道。
    “好吧，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不问了，你也别想了。”
    说完，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转移话题，灵光一现后，顾不上生硬的问题，直接将话题扯向老远的方向。
    “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裴娇娇你好，我叫墨寒之。”
    小娇娇显然被这个“一点也不生硬”的转折说懵了，呆愣愣的盯着小寒之看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回了句。
    “寒之哥哥，你……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