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的呼唤似乎有些直接，也有些陌生。
    毕竟自己在爷爷的面前一直都是偏乖巧的形象，偶尔的倔强也不足以让她做出这么心狠手辣的事，所以这接下来的话在脑海中绕了一圈，她果断又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爷爷，小娇儿知道您很辛苦，也希望您多休息，但是您答应小娇，不要太贪睡好不好？不然谁来参加小娇儿的比赛，给小娇儿加油助威呀？”
    “这可是小娇儿第一次参加这种线下比赛呢，您一定不想错过的对不对？”
    “还有婚礼……”
    与此同时，墨寒之打开了尹宥冬的办公室门。
    门一开，三个男人皆是一张严肃脸，办公室里本就沉重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更糟了，似乎连呼吸都在受着某种低气压的影响。
    尹宥冬二话没说直接走到自家二爷的面前，送上一支烟，接着帮自家二爷点燃。
    这种时候，有个能分散注意力的东西也好。
    墨寒之回想着尹宥冬上次在谈话前主动过来给自己点烟时说的事，缓慢地眨了下眼。
    一开口，就惊到了霍医生。
    “老爷子是不是要不行了。”
    霍医生的脸上浮起一抹诧异，足足半分钟才恢复正常。
    而一旁的尹宥冬则深深地叹了口气，冲着霍医生甩了个眼神。
    “我就说二爷肯定会有所觉察吧，你还不信。”
    霍医生不是不信，而是没想到墨寒之能觉察到这种程度。
    但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公事公办的汇报了起来。
    他说了一些检查结果中的专业术语，尹宥冬捡着觉得自家二爷理解会不太透彻的地方用简单的话翻译。
    说完，才是最后的结论。
    “以我的经验来看，裴老爷子这类的案例，想要再离开医院的几率十分渺茫，而之前在国外也有不少这样的病例。”
    “那些表面风光的大户人家的老人，为了某些还未分配的遗产，或是维持一些虚假的表象，又或者是一些富豪为了向外界展示自己装出来的孝心，导致老人只能在医院里依靠着仪器和药物维持生命。”
    “这些老人的身体大多都已经不行了，昂贵的药物和仪器也不过是在透支老人身体，强行维系着老人的性命。是活着，但每天却都活在痛苦之中。”
    “如果三天后，裴老爷子的病情还没有转机，一周后还不能从重症监护室里转移到普通的加护病房，那么……很快，裴老爷子就会成为这些老人中的一员。”
    “但为了不让墨太太一下子受到太大的刺激，我选择了暂时隐瞒，再视裴老爷子的病情适当的对她透露这些真相。”
    墨寒之安静的听完，没急着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指尖的香烟。
    直到薄淡的烟雾缓缓上升，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眼底的凛冽，他才哑着声音，开口追问道。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老爷子可以在一周后转移到普通加护病房的可能性，大概有多少？”
    霍医生和尹宥冬早就商讨过了，料到墨寒之会问这样的问题，立刻回答。
    “保守估计，百分之五左右。”
    百分之五。
    在医学上的百分之五一旦发生了，和遇到奇迹也没什么区别了。
    墨寒之又深吸了一口烟，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涌上喉咙，却都哽在喉头，一个都问不出来。
    因为他满心都是对裴娇娇的愧疚。
    他一早就答应了她会尽早举行婚礼，举行一场让裴老爷子能够去参加的婚礼。
    这些时日他却是一直都在派人准备。
    可这毕竟是她这一生的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婚礼，他总想着草率不得，任何一处细节他都要力求完美。
    却忽略了裴老爷子在那一个又一个极品作精的作闹下，会有比预期提前很多发病，离开人世的可能。
    要是在这个时候裴老爷子真的就这么走了，他的娇娇啊，怕是会又伤心又生气的拒绝出席婚礼了。
    而且裴老爷子对他的娇娇真的很重要，真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真的不知道他的娇娇会变成怎样一副模样。
    要是真的到了继续延续还是迎接死亡的那种选择前，他的娇娇又该多么自责难过？
    算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在能做的范畴给到最好，剩下的就都是天意了。
    要是真的无法挽回，他的娇娇怪他就怪他吧。
    有个情绪的发泄点也总比她一个人伤心难过，再委屈自己的好。
    思绪万千，不过一瞬。
    直到一支烟燃尽，墨寒之才开口做了些吩咐。
    但说来说去，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要不计成本的将裴老爷子的性命从死神那里抢回来。
    目送着自家二爷离开办公室，尹宥冬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
    他跟了自家二爷这么久，已经感觉到自家二爷内心的复杂和混乱了。
    不然吩咐起事情来，什么时候这么啰嗦过？
    可现在，他们能做的已经很有限了，剩下的那都要看老天爷的决定。
    墨寒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回去，而是选择在走廊的窗前吹了会冷风，将身上的烟味儿吹散了一些，情绪也恢复了以往的镇定，才大步流星的回到重症监护室的楼层。
    他刚出电梯，什么都还没看清，就听到了两道接替而来的“咚咚”磕头的声音。
    他眉心微蹙，下意识加快脚步，一转弯，就看到了让他心疼不已的一幕。
    他的娇娇一个人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前，单手覆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的裴老爷子无声的落着泪。
    而顾左锡、裴天禹和裴子宸都担忧又焦急的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位置，谁都没有靠近。
    至于那“咚咚”声，则是一旁被按着磕头的孙雅琴和裴小妍发出来的。
    墨寒之见到这一幕，秒懂了。
    怕是他的小太太在他没在的这段时间又发火了，谁都不让靠近。
    墨寒之的心脏狠狠一缩，加快脚下的步伐。
    几个眨眼的时间，他就已经来到了顾左锡的旁边。
    顾左锡正要开口汇报，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三个大男人不约而同的后退。
    下一秒，就看到那个刚才一直跟跟炸了毛的刺猬，谁都不能靠近半分的裴娇娇，被突然凑上去的墨寒之结结实实的抱了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