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暖垂眸扫了眼，抬起头，昂着下巴，仍是一副不服管教的态度面对他。
    这小姑娘乖的时候是真的乖，叛逆的时候也是真的叛逆。
    闻瑾瑜拿她没办法，随手从旁边的盒子里扯了张纸巾，边抹着自己虎口上残留的口水，边时不时睇她一眼，“小老虎。”
    咬人的小老虎，惹不得。
    哼，季暖脸一甩，又重新趴到车窗上，拿后脑勺背对着他。
    **
    回到云海别墅，闻瑾瑜照例先下车。
    他下车时，不忘把车门储物格上的那封情书一起带下去，季暖盯着自己这面车窗上的玻璃，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晚安了小老虎。”闻瑾瑜扶着车窗，跟她道别。
    季暖头也不回，懒得搭理他。
    没长大的小姑娘性子，闻瑾瑜笑着摇摇头，也没再跟她计较，关上车门转身回家。
    前面的司机再度启动车子，季暖回过头，隔着车窗瞪闻瑾瑜一眼，抱起两条胳膊，郁闷地窝在后座一声不吭。
    闻瑾瑜进了院子后，随手拆开了手上的情书，简单扫了眼里面的内容。
    门前摆放着一个树墩状的垃圾桶，闻瑾瑜经过时，随手将情书撕了扔进去，然后步上门前台阶，解锁进屋。
    季暖闷闷不乐地回到家，满脑子都是那封粉红色的情书。
    毕竟闻瑾瑜当个宝一样，还把它带回家了，也不知道他看了后，会不会心动，然后同意跟对方在一起。
    让她不要早恋，可他自己呢？还不是收人家的情书？
    她推门进屋，母亲陈果恰好从楼上下来，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得关心道：“怎么了？”
    季暖抬了下头，见母亲已经洗过澡，披散着微湿的长发，换上了休闲的居家睡衣。
    “妈妈。”她眨眨眼，突发奇想地问，“我跟瑾瑜哥哥小时候，没有订娃娃亲之类的吗？”
    如果有，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将他占为己有，而不许他跟别的女生发生任何情感上的纠葛。
    母亲被她问得微微一愣，但还是下意识回答说：“没有，你爸不让。”
    “哦。”
    那可惜了。
    季暖无奈地耸耸肩。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陈果觉得奇怪，细细端详着女儿的表情。
    “因为……”季暖顿了下，倏然想起不久前，闻瑾瑜提醒过她，如果她早恋，爸爸一定会打断对方的腿。
    妈妈跟爸爸感情好，十几年如一日，这点她是知道的，而如果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妈妈，就等于是告诉了爸爸。
    所以为了避免瑾瑜哥哥被爸爸打断腿，季暖又立即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陈果似是不相信，探究地眼神盯着她打量。
    “嗯。”季暖怕露馅，垂着脑袋赶紧从母亲身边绕过去，往楼上跑，“晚安妈妈。”
    **
    高考结束之后，高一高二的学生就要恢复上学了。
    次日一早，闹铃定时响起。
    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正是贪睡的时候，季暖最后被自己母亲叫醒，催促着起来洗漱。
    家里保姆阿姨最近请假了，父亲在厨房亲自为一家人做早餐。
    季暖起得迟了，来不及在家吃，母亲给她打包好了交给她，让她上学路上吃。
    季暖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拎上母亲递过来的早点，只觉得分量有点轻。
    她低头看了看，下意识说：“妈，您今天是不是装太少了。”
    “这还不够啊？”陈果有些惊讶，她给她装了三明治、鸡蛋、牛奶还有切好的水果。
    这个分量的早餐对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足够了。
    “可是还有瑾瑜哥哥啊。”她是没关系，可是瑾瑜哥哥是男生，吃的比较多，这么点东西根本不够他吃的。
    “我再装点。”季暖说着，慌慌忙忙地又转身往厨房去。
    “诶等一下。”陈果反应过来，急忙拉住她，“你瑾瑜哥哥都考完了，他今天又不用去学校。”
    季暖脚步一顿：“……”
    平日里，她都是跟闻瑾瑜一起上下学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适应过来。
    经母亲提醒，季暖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子。
    “忘了？”陈果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这时，季楚寒也摘了围裙，穿着一身休闲的居家服从厨房出来，笑说：“怎么我们暖暖还没睡醒，犯迷糊呢？”
    嗨，季暖闹了个大红脸，埋下头，快速跟父母告别，然后拎着早点背着书包往外跑了。
    李叔一如既往开车等在门口，季暖上车后，没多久，就经过闻瑾瑜他们家的别墅。
    季暖转过头，隔着车窗，默默地望着。
    以后，再也不能和瑾瑜哥哥一起上学了。
    再也不能每天都见到他了。
    嗨，真没意思。
    车子往前开出一段，别墅消失在眼前，季暖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垂眸拆了份三明治，没什么胃口地咬了一口。
    上午季暖才因为看不到闻瑾瑜而不高兴，没想到下午放学，却又突然见到了他。
    当时季暖拉开车门，将书包扔进去，弯下腰，倏然瞧见闻瑾瑜坐在里面，垂眸安静地玩着手机。
    “哥哥！”她眼睛倏然一亮，兴奋地钻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
    她惊讶地问，闻瑾瑜抬眸看过来，顺手拎开她的书包，说：“你外公家里好像出了点事，叔叔阿姨一起回去了，托我们照顾你几天。”
    闻家父母也有公事要忙，恰好闻瑾瑜这个刚刚参加完高考的人最有空，父母自然就将这个重任交付给他了。
    季暖听说外公家里出事了，惊讶地“啊？”了一声，脸上瞬间爬满担忧。
    “对了。”闻瑾瑜将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
    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入校，所以季暖每天上学之前，都会把手机交给家里爸妈或者李叔暂时保管。
    季暖伸手接过，开机后，连忙戳进微信，准备联系自己的父母，却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发过消息给她。
    【暖暖，你外公住院了。】
    【我和妈妈回西城一趟。】
    【我们已经拜托你闻伯伯一家帮忙照顾你，你这几天就乖乖听他们的话，好吗？】
    【好的。】
    季暖立即回复，又戳进母亲的微信，问外公的状况怎么样了。
    可能他们还在飞机上，或者在忙，季暖回到别墅区还没收到他们的消息。
    季暖一路上忧心忡忡地，直到车子在闻家别墅门前停下，她都还坐在位置上出神。
    闻瑾瑜下了车，回过身准备关车门，发现她还坐在里面一动不动。他弯下腰，唤了她一声。
    季暖下意识转过头，看他一眼。
    “到了。”闻瑾瑜扶着车门，伸手进去抓过她的书包。
    “哦。”季暖回过神，赶紧跟着从车上下来。
    闻瑾瑜一手扶着车门，一手帮她拎着书包，等她下来，再把车门关上。
    闻瑾瑜看出季暖的心不在焉，边领着她往家里走，边时不时垂眸看她。
    平常多活泼欢快的少女，今天却是格外安静沉默。
    “等你爸妈有空，会给你回消息的。”大少爷难得也会安慰人，“别太担心了。”
    “嗯。”季暖默默点了点头。
    闻瑾瑜步上门前台阶，大概是担心她心不在焉地容易被台阶绊倒，还特意放慢了下脚步，伸手拉了下她的胳膊。
    季暖遽然抬起头，眼睛大睁地望着他。
    “小心台阶。”闻瑾瑜垂眸看着她的脚，专心叮嘱她，没留意她的反应。
    季暖感觉自己整只胳膊好像都麻了，脸颊微微泛起红潮，咬了咬唇，听他的话机械地抬脚走上台阶。
    闻瑾瑜解开门锁，将季暖领进屋里。
    为了转移季暖的注意力，闻瑾瑜将书包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转过身跟季暖说：“先在这做点作业。”
    “哦。”季暖听话地走过去，屈膝跪坐在茶几旁，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取出自己的数学书和作业本。
    闻家父母还没有回来，所以晚饭还得再等等，闻瑾瑜站在一旁看了看她，沉默地转过身，朝厨房走去。
    几分钟后，闻瑾瑜端着一杯果汁，还有一小碟手工饼干出来。
    “饿了就先吃点。”闻瑾瑜将果汁递给季暖，饼干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哥哥。”季暖接过果汁抿了两口，是她喜欢的草莓汁。
    她又接着喝了几口，一下喝掉大半杯，然后这才放下杯子，随手拿了块饼干塞嘴里。
    她咬着饼干，视线回到自己面前的数学书上。
    数学题真是让人头痛，季暖咬着笔，思考了很久，还是无从下手。
    于是，她打算先把这个放一放，换成语文来。
    可刚把作业本夹进书里准备合上，就突然听到身后的闻瑾瑜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不会？”
    季暖楞了下，回过头，见闻瑾瑜就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微微躬着身子向前，双肘撑在膝盖上，一双深邃的眸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