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咖啡从宋歌的手中毫不犹豫地泼到了韩霆的俊脸上。
    宋歌亭亭玉立，小脸冷艳，气场逼人：“滚。”
    除了冷漠，再没有其他任何情绪起伏。
    慕时欢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当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韩霆已经看到了她。
    “厉太太，来找宋律师？”
    他面色不见狼狈，甚至嘴角还噙着一贯的笑。
    慕时欢只能当什么也没看见。
    “是。”她回应。
    韩霆了然点头，随即优雅站了起来，跟着，他不疾不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半旧不新的手帕，漫不经心擦掉脸上狼狈。
    “星星，”他抬眸看了女人一眼，失笑，低低地说，“那我先走了。”
    不再是宋律师，而是鲜少有人知的她的小名——星星。
    但宋歌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韩霆勾了勾唇，当着她的面收起手帕，没有再说什么，他抬脚离开，在路过慕时欢身旁时，他还对她笑了笑，丝毫不见尴尬。
    慕时欢走了过去。
    “宋歌，”她入座，没有提及刚刚看到的那幕，而是问，“找我什么事？”
    宋歌嗓音是一贯的冷沉温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慕小姐，其实是贺二少托我找你，这是他要我转交你的一封信，你看了就知道。”
    贺嘉焕？
    慕时欢一下想到了昨晚在南莊的事，以及厉憬衍对她的警告。
    “好，谢谢。”想了想，到底她还是收下了。
    宋歌颔首。
    慕时欢将信收起来，顺势说：“对了，正好我也想找你说离婚的事。”
    前段时间自己还那么坚决地要离婚，不过几天就自我打脸，慕时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有些脸红：“宋歌，抱歉，我不打算和他离婚了……”
    宋歌其实并不意外，早在那次陪慕时欢去南山别墅时她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只不过那时她只是认定了是厉憬衍轻易不会松手。
    “好，我知道了，没关系。”她点头。
    她不是一个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有些记忆忽然涌出，又或许是受了影响，她打破了惯例，问了句：“不过我能问为什么吗？”
    话出口，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她懊恼。
    “抱歉，我……”
    “因为不想否认我喜欢他。”
    宋歌微怔。
    慕时欢以为自己会不好意思会害羞，没想到说出来时竟然没有忸怩，很坦然，甚至于那句喜欢是不过大脑脱口而出的，就好像这份感情已跟随自己多年，早已融入到了骨血中。
    喜欢他，仿佛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本能。
    想着，她唇角止不住上扬，笑意渐渐蔓延最后汇聚成耀眼星芒。
    脸有些泛红发烫，但她仍然认真地望着宋歌说：“也可能……是爱吧，哪怕失忆还是再一次喜欢上，于是我想啊，既然这样，那索性就不离婚，再者他也不愿意离婚。而我也愿意相信他的解释，相信他对我也是一样的感情。”
    从未有过倾诉欲，但这一刻，她也不知怎么回事，面对宋歌她想要倾诉。
    她想，可能是少女怀春的心事急于想要分享，而宋歌是她回来这么久以来见过的唯一一个同龄人，且相处起来很舒服有眼缘。
    “就是这样，”她坦诚点头，只是没忍住摸了摸有点儿发烫的耳朵，问，“宋歌，你会不会……”
    “不会。”宋歌想要搅拌咖啡，后知后觉想到咖啡已泼到了那个人渣脸上，于是她没再动。
    她的话很少，但慕时欢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唇角止不住翘了翘，她笑，眉眼弯弯。
    宋歌望着，竟是一时失神，为此刻慕时欢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又似乎为脑中一闪而逝的少女记忆。
    何其相似。
    反应过来后，她垂眸。
    慕时欢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想到慕氏，于是没有浪费时间，把自己的意思和她简单说了遍。
    想了想，她又神色认真地添了句：“宋歌，我只相信你，其他人我不放心。”
    宋歌抬眸。
    四目相对，她心有波动。
    “好。”她应了下来，同样没有丝毫犹豫。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如此神奇，宋歌话少为人看着冷漠难以接近，而两人也不过就说了几句话，有些东西悄然改变。
    “对啦，你别再叫我慕小姐了，叫我时欢啊。”单手托腮，慕时欢看着宋歌说道。
    宋歌点头。
    “好，”她顿了顿，“时欢。”
    慕时欢笑了起来：“宋歌。”
    她笑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眸里像是有细碎光芒闪动，很漂亮，宋歌看着，忽然觉得心底有一块地方在微微泛暖，这是这几年都没有过的温暖感觉。
    被感染，她也无意识地扬了下唇。
    慕时欢捕捉到，双手托腮：“宋歌，你笑起来真好看。”
    ……
    聊完合作的事后因为宋歌律师事务所还有工作，两人没有多聊，交换微信后宋歌便先离开了。
    慕时欢自然也没有多呆。
    本想继续回厉憬衍那，但想想他的忙碌和他的流氓，最终她还是决定回南山别墅。
    走出咖啡厅，高一跟在她左右，高二去开车。
    等待的过程中，像是忽然感应到什么，慕时欢猛地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太太，怎么了？”高一一边压低声音问，一边警觉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除了人潮，没有其他。
    高一再回头，看到的便是慕时欢无意识地抬手攥着左心房处衣服的画面。
    “太太？”他皱眉。
    慕时欢像是骤然回神。
    她仍盯着那个方向，只不过双眼有些失焦：“高二，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看我？”
    高一没有纠正她又一次认错了他和高二，而是问：“太太，是不是您感觉错了？如果有人看您，我们会发现。”
    他刚刚是陪着太太进咖啡厅的没离她很远，高二则在外面守着，两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如果有情况，他们只会比慕时欢更警觉。
    慕时欢眨了眨眸，心神渐渐回归。
    难道是她的错觉？
    可……
    刚刚那股突然涌出的很强烈的难过感觉是怎么回事？
    就像……就像……
    “太太，车来了，”高一沉声提醒，想了想，他又说，“如果您实在不放心，我们会拿到这附近的监控仔细检查。”
    慕时欢下意识想说不用麻烦，但转而想到那股感觉，又想到围绕她和厉憬衍的阴谋，犹豫两秒后她点下了头，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好，谢谢，辛苦了。”
    “不客气的太太，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离开之前，慕时欢再度往那个方向看了眼。
    人来人往，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而当车子驶离，大厦拐角处的阴影下，一道人影出现。
    大大的墨镜下，是一张不输慕时欢的脸。
    ……
    慕时欢一回到南山别墅，一只奶猫跑到了她跟前，伸出粉嫩的小爪子开心地挠她的鞋。
    她这才想到昨晚带回来的奶猫。
    瞧着奶猫软萌萌的模样，她只觉心尖软得不可思议，当下一路的莫名其妙感觉被抛之脑后，弯腰，她小心翼翼抱起了小奶猫。
    “太太，您回来了？”徐姨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笑得一脸欣慰开心，“饿了吧？您想吃什么，我这就给您做，很快的。”
    想到什么，她多嘴：“太太您总算回来了，您回来呀，这别墅才有人气，下次可不能再搬出去了，这小夫妻呀哪有不闹别扭的，凡事多沟通就好。”
    慕时欢听着有点儿不好意思，尤其想到这段时间自己的闹脾气。
    “我知道了徐姨，谢谢徐姨。”红着脸，她没好意思看徐姨的眼睛。
    徐姨也不是多话的人，更不愿意让她尴尬，于是在问了慕时欢想吃的菜后，又把养奶猫的注意事项说了下，便去了厨房忙碌。
    慕时欢摸了摸有点儿发烫的脸蛋，又想到那个男人开会前对她的禽兽行为，不免脸又红了几分。
    不想再想，她抱着奶猫去了沙发那玩耍。
    只是看着奶猫，她难免又会想到昨天被袭击的事，于是她忍不住又回想了整件事的细节，包括今早慕斯年说话时的神情。
    但始终，一无所获。
    最后她想着或许等厉憬衍回来可以问问他进展。
    没多久徐姨做好了饭菜喊她吃，慕时欢暂时放下脑中的一堆疑问去餐厅吃午饭。
    吃完散步消食，她又和徐姨一起照顾奶猫，陪奶猫玩闹。
    最后玩累了，一人一猫缩在沙发上都睡着了。
    ……
    慕时欢睡得昏昏沉沉，同样睡得很累，只因她一直在做梦，但气人的是那些梦都很模糊压根看不清是什么，只是一幕幕地在她脑海中划过。
    太累。
    不仅如此，她还有种被什么东西压着的感觉，想挣脱但却无法。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人抱起了她，好像还在和她说话。
    她嫌烦，无意识地伸手推开吵闹来源。
    然而下一秒手就被握住了，跟着耳垂那一痛，温热气息顺势顺着敏感神经钻入耳中。
    再然后……
    慕时欢猛地睁开迷离双眼，脱口而出：“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