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就要转身。
    徐姨及时拦住她，微微叹息，她安慰：“太太，您不合适下去，先生会处理的，我们回房吧。”
    慕时欢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作声。
    ……
    客厅。
    茶杯碎片溅了一地。
    厉憬衍看都没看一眼。
    不疾不徐捻了根烟出来点燃，他浅吸了口，徐徐吐出烟圈，笑得漫不经心：“大晚上的，您这是发什么火呢，医生可是交代过，您这个年纪不适合总是发火，影响身体。”
    青白烟雾下，他俊眉容颜更显模糊，暗眸深处的东西更是无人能看透。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厉老爷子的火气更加压不住。
    “好好的生日宴不给我呆着，你滚去哪了？啊？”拐杖在地毯上用力敲打，他厉声质问，“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和慕时欢一起回来？！”
    厉憬衍吸了口烟，笑：“您口中的慕时欢可是您的孙媳妇，我的厉太太，我不带自己的太太回家，难不成应该带其他女人回来？”
    厉老爷子一张脸更沉了。
    “好好说话！她是厉太太，那你把慕暖置于何地！”他怒意不减。
    厉憬衍微的扯了扯唇，失笑，没应。
    见他这样，厉老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厉憬衍！”他叫他的名字，字字饱含怒意和不悦。
    厉憬衍懒懒掀眸瞧了他一眼。
    视线对上的刹那，厉老爷子眼底的不满几乎溢出眼眶。
    厉憬衍微不可查轻嗤，不再兜圈子，直接戳破：“说了这么多，您不就是想问，为什么没有如您所想那样和慕暖在一起，没有带她回来？”
    厉老爷子重重哼了声：“去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厉憬衍但笑不语。
    烟圈明明灭灭，再开腔，他嗓音淡淡：“您带慕时欢出现，是想通过在场的人让整个上流圈都知道，慕时欢没有死，她回来了，是么？”
    厉老爷子眉头紧锁，不语。
    厉憬衍本就没打算等他的回答。
    “这是其一，”他嗓音愈发慵懒，手指间夹着的烟也为他平添了几分看不透的深沉，“其二，您是想逼我撇清和慕时欢的关系，我身边站着慕暖，所有人都知道慕暖和我的关系，您在赌，我不会，慕暖也不会让我公开和慕时欢的关系。”
    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亦或是神情，他都漫不经心浑不在意，仿佛在说的事和自己丝毫没有关系。
    厉老爷子噎住。
    他突然觉得，这个让他得意的长孙，他竟是怎么也看不透，哪怕只是一分。
    迎着他探究的视线，厉憬衍轻笑。
    “您这一招，更是想断了之后的路，之后，我和慕时欢的婚姻更无法公开，否则，无论是个人名誉还是公司名誉都会受损，您笃定了我会妥协，对吗？”
    话落，厉老爷子心里不舒服极了。
    “厉憬衍……”
    “爷爷。”弹了弹烟灰，厉憬衍将他打断。
    他勾着唇，唇角弥漫着浅浅笑意，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反倒冷冽淡漠得很。
    “您是一时没想到，还是年纪大了忘了重要一点？”
    厉老爷子脸色微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满呵斥。
    厉憬衍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更不放在心上。
    漫不经心吐出烟圈，他继续：“向来豪门世家商业贵胄，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能在行业里掀起不小风浪，只因各大家族间的人脉利益，集团对外的名誉股票都千丝万缕，分不开。”
    他说得很慢，而厉老爷子的眉头也因他的话越皱越紧，甚至于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跟着涌了出来。
    厉憬衍睨着他，唇角仍噙着笑意，但眼底寒意渐深。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后一旦我和慕时欢的婚姻被爆出来，我婚内出轨慕暖……公司的损失只会更大，到时，您准备怎么收场？嗯？”
    厉老爷子心头倏地一震！
    鹰眸眯起，他一瞬不瞬盯着厉憬衍：“你是在威胁我？”
    “没有，我不过是在提醒您公司可能会遇到的局面。”厉憬衍淡淡道。
    气血瞬间上涌，厉老爷子一张脸难堪至极。
    “我还要你提醒？！”拐杖重重敲打地毯，他冷哼，将话题拽回，“既然不是，那就把婚给我离了！除了厉家和慕家，谁还知道你们的关系？我早说过，慕时欢留着就是祸害！”
    厉憬衍唇角笑意渐浓。
    “爷爷，您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和慕时欢的婚姻也有您其中的推波助澜？您看中她的身份，慕杭远对她的偏爱，她手中慕家的股份……现在她没价值了，就想让我换老婆？”
    四目相对。
    厉老爷子眉目生寒。
    “你……”
    “就像当初对我的母亲一样？一旦她毫无利用价值，就逼她离婚，让出厉夫人的位子。”厉憬衍淡淡地说着，像是在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题
    气氛却是骤变。
    空气中，寒意流淌，入骨入髓。
    厉老爷子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口。
    “厉憬衍！你……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双眸渐渐猩红，怒意翻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渗人，“我这是为你好，为整个厉家好！”
    他盯着厉憬衍，脸上寒意渐渐凝结成冰：“这个婚，必须离！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必须听我的话！否则……”
    “否则厉氏掌权人的位子要换人坐？”厉憬衍淡笑着接过他的话，依旧漫不经心慵慵懒懒地抽着烟，“爷爷，不如您好好看看，这厉氏没了我，您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女儿，能不能把厉氏撑下去。”
    呼吸骤然急促，厉老爷子脸色顿时发白，一直没吭声站在不远处的谢管家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替他顺气：“老爷，您注意身体。”
    厉老爷子手指颤抖地指着厉憬衍：“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早知如此，当初……当初就不该让他回来！不该让他进厉氏！”
    谢管家一听，大惊失色：“老爷，您快别说气话了，”他又看向厉憬衍，“衍少爷，听我一句劝，您也别说气话了，祖孙俩之间不该这样，您说的话伤老爷心啊……”
    厉憬衍只是懒懒地勾了勾唇。
    “爷爷，您怕是忘了，”他笑，漫不经心中透着几分凉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回来，掌权人这位子，也不是我想要的。”
    烟头摁灭。
    唇角勾着，他看着厉老爷子，轻描淡写：“爷爷，我这人不喜欢被威胁，有些事，适可而止。”
    “啪——”
    又是一只茶杯被狠狠摔了出去。
    四分五裂。
    ……
    卧室。
    心里藏着太多的事，以至于慕时欢洗澡时都是浑浑噩噩不在状态，只是当她洗澡出来，看到卧室沙发上坐着的厉憬衍时，整个人骤然清醒。
    “你……你怎么在这？！”她脱口而出，一颗心莫名砰砰直跳，慌乱不已，“你……你出去呀，我要睡觉了！出去！快出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和他独处，她脑中就会冒出在窗帘后的暧昧事，以及她被他压在身下的画面，直叫她心跳加速浑身滚烫。
    “出去！”她再强调，一只手更是无意识地攥住了胸口衣服。
    不曾想，男人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反而朝她走来了！
    越来越近。
    只几秒，他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
    慕时欢身体顿时僵住！
    “你……”
    “白天不是一口一个老公叫得开心？既然叫我老公，老公和老婆睡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出去？厉太太，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漫不经心的话将她打断。
    视线所及，他唇角微勾，要笑不笑，又带着几分邪气，勾人得很。
    慕时欢只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更是在身体里肆意乱窜，明知道他说得这些不过是为了作弄她，可没出息的是，她还是因此心跳加速，不受控制。
    她有很多的疑问想问，可看着他的脸，她又问不出口，她觉得脑子太乱了，偏偏他还在这里影响自己。
    她想一个人……
    “唔！”
    下颚被用力捏了下，慕时欢吃痛惊醒，一下撞入男人幽暗的眸子里。
    “上床，睡觉。”
    慕时欢大惊，那些羞耻画面瞬间占据她大脑，她顿时涨红了脸反驳：“那……那你出去！”
    厉憬衍眯着眼：“要么睡，要么……”视线下移，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他意味不明，“尽点夫妻义务，做点厉太太分内该做的事。”
    慕时欢呼吸骤然一滞！
    ……
    慕时欢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毕竟让自己一整天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一直坐在沙发上也不出去，加之还有陌生混乱记忆的影响，可没曾想，闭上眼没多久，睡意袭来，她竟渐渐入眠，睡着的迅速比这段时间每一次都要短。
    很快，安静笼罩。
    厉憬衍起身，悄无声息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那张脸。
    睡颜安静，只是眉头蹙着。
    厉憬衍望着，到底还是俯身，伸手抚上了她的眉头替她舒展。
    不多时，指腹轻缓往下，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
    “慕时欢，别再背叛我……再有一次，我一定亲手让你生不如死……”轻到几乎听不见的低喃声幽幽响起，晕暖灯光下，他眼中一片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