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莹吃惊地几乎是脱口而出，冲那女子张开就喊了一声，“妈！”
    那女子从她身边经过，丝毫没有停留，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那一声“妈”根本就不可能是她一样。
    她继续冲前走着，眼看着她的身影就要淹没在人流之中，王玉莹想也不想起身就追了过去。
    虽然，那女子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但王玉莹确信，这个年轻的女子就是她前世的母亲张海燕。
    母亲的样子，她永远都无法忘记。
    虽然，现在的母亲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几岁，但是王玉莹依旧可以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自己前世的母亲张海燕。
    甚至，王玉莹很清晰得记得，在记忆深处，家里是有一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正是穿着今天她穿的衣裳：上身是白色的确良短袖上衣，下身是一条蓝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平跟凉鞋。
    就连她肩上挎着的包包都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也是像今天这样，齐耳短发，刘海整齐。
    也是像今天这样文静秀气。
    王玉莹绝对不会认错的！
    是的，她不会认错的。
    当年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就是这样一幅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打扮了。
    王玉莹激动的，沿着人流冲前追去。
    其实，自从到了东北的那一天开始，在她的心里，无时不刻不想去寻找母亲。
    只是，她怕！
    怕找不到，也怕万一找到了无法面对物是人非的事实。
    但今天，她遇到了！
    竟然遇到了，她就不能放过。
    王玉莹一路跟踪。
    两人大约走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她看到了女人拐了一个弯，然后上了一辆无轨电车。
    王玉莹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上了无轨电车。
    看着女子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她也买了票在女子后面不远处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一路上，王玉莹视线一直落在年轻的母亲身上，她丝毫没有去关注这一辆无轨电车要开往哪里？
    在短短的二十多分钟里，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后面，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女人，思想波涛起伏。
    而年轻的母亲则一直扭头看着窗外，似乎在想着心事。
    她想得很出神，丝毫没有留意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王玉莹坐在后面就这样看着母亲的背影，有好多次，她甚至想走过去，和母亲打声招呼。
    但是，她又不知道该以何种理由去打招呼。
    于是，她就一直在心里呼喊着母亲，希望她可以回头看自己一眼。
    甚至，王玉莹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幻想着母亲可以认出她，走过来，热情地抱住她。
    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每次放学回家，母亲都会抱着她一样。
    可是，从始至终，年轻的母亲都没有回过头。
    也不知道无轨电车走了多久，王玉莹一直盼望的画面没有出现，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伤感。
    “妈，妈，妈妈……，你回头看看我呀，我是你的玉莹呀。”
    王玉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不停地念着，“妈，妈妈，妈妈，我是玉莹，我是你最爱最爱的女儿玉莹啊！你回头看看我，你快回头看看我呀，我是你的玉莹！”
    可是，无论她怎么喊，坐在前面的年轻的母亲就是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有那么一刻，王玉莹突然就闭上了眼睛。
    眼睛发涩，心里发酸！
    有一种突然想哭的冲动。
    其实，她应该高兴才对啊！
    终于见到母亲了，这是她这半年里最想见到的亲人！
    她应该高兴才对呀！
    可是，为什么很想哭？
    很近了，在她内心深处，一直想寻找母亲。
    可是她不敢。
    她怕，她怕她时空会错乱，她的母亲以及那个时候的她，会凭空消失。
    她怕找不到亲人，徒劳伤感。
    自从到了东北，她甚至无数次幻想过来找母亲的。
    她甚至在梦里梦到了母亲，还梦到了弟弟。
    甚至，她还梦到了母亲给她做许多许多好吃的，还给她烀猪蹄！
    可是，现在她见到了。
    她就坐在母亲的身后，但年轻的母亲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
    这样的状况，如果换做是前世，那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前一世，无论她在到哪里，母亲的视线就会跟随到哪里。
    前一世，她也曾无数次和母亲一起坐过车，但那个时候，无论她坐在哪里，母亲都还是能一眼认出她。
    王玉莹在突然间，就想到了很多事，随着许许多多的记忆从脑海里电影般闪过，王玉莹眼睛慢慢潮湿。
    在视线一片模糊时，无轨电车停下了，她悄悄地擦了一下眼角。
    再次抬头，她看到前面的年轻的母亲手扶着后腰站了起来，走向了车门，然后下了车。
    在王玉莹扭头的一瞬间，她的视线落在女子后腰上。
    见她一手支撑着后腰，一手扶着小腹下车的时候，王玉莹这才发现，原来此刻的母亲小腹微微隆起。
    她是有身孕了！
    身孕？
    母亲怀孕了？
    而且，看上去好几个月了！
    那么，这个孩子是……
    王玉莹猛地错愕地张大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弯腰下车的母亲，身子一晃，差点要跌倒。
    王玉莹惊得连忙冲前一步，一把扶住了母亲。
    张海燕站稳了，她扭过头，很感激地看向王玉莹，说：“谢谢你，小妹妹。”
    小妹妹？
    我……
    王玉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当她对上女人的眼睛时，她喉咙突然一哽，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发现，在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年轻的母亲确实已经不认识她了。
    王玉莹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张海燕笑了笑。
    见扶住自己的是一位特别漂亮的女孩子，见这女孩子约摸着十六七岁，比自己也就小了六七岁的样子，于是她就称呼王玉莹是小妹妹。
    刚才脚底一滑，差点跌倒，还害得自己吓了一跳，生怕摔倒流产。
    现在被一个女孩子扶住，张海燕自然是很感激。
    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见这女孩子只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而且表情古怪，她也没有多想，只是笑了笑，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