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6章 谜之自信
司马伷赶紧地去寻孙綝,却见孙綝仰卧在几堆干草之中,睡得正酣,那怕是他平日里睡得紫檀蜀锦大榻,恐怕也没有这个干草堆舒服。
孙綝身边的人倒是醒了,虽然他们已经喊了孙綝几次,但孙綝依旧是睡得跟死人一样,他们又不敢大声地吵吵,所以只能是站在孙綝的旁边干着急,无计可施。
司马伷看孙綝的这架式,不睡到天黑恐怕是醒不过来,于是司马伷也顾不得许多了,上前重重地推搡了几次,大声地喊道:“丞相——丞相——”
孙綝这才算是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强烈的阳光晃得有些让他睁不开眼,孙綝边用手挡着阳光,边坐起身后,打了个哈欠,道:“子将啊,你起来的早啊。”
还早?司马伷有些哭笑不得,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按理说此刻吴军已经行进了几十里路才对,可现在如此散漫的态度,还像是有追兵在身后紧追不舍的状况吗?
司马伷连忙地道:“丞相,时候不早了,该是起身行军了。”
孙綝抬头看了看日头,确实是时辰不早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该到午时了,不过此时的孙綝倒是不急不徐地道:“子将,放心吧,此处已经是我们大吴的地盘了,夹石又山势险要,易守难攻,魏军就算是追来了,我们也能拒之,不必惊慌。”
司马伷不禁有些汗颜,也不知道孙綝打哪儿来的这种谜之自信,昨天之前,他还惧怕地要死,一路狂奔,不眠不休,生怕魏军的追兵撵上来,但一到夹石,孙綝就松懈了下来,不仅睡得安稳,整个人也变得懒散了几分。
难道说进入到吴国的边境之内,魏军就会主动地停下来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夹石不过是一道天然的地理分界线而已,这里有没有什么险关要隘,没有可以阻挡魏军前进的防御工事,仅仅凭着吴军这些疲惫不堪,粮草匮乏的队伍,就能挡得住魏军气势如虎的追兵?
司马伷是深表怀疑,魏军绝不会因为这里是魏吴两国的边界就停下追击的步伐,他们在夹石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魏军追兵保持着一贯的速度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是大大的缩短了,如果孙綝还是这么慵懒的话,那迟早会被魏军给追上的。
司马伷连忙地苦劝孙綝赶紧动身,再不走真得就迟了,大概孙綝睡意消去之后,也觉得这里并不是什么久留之地,于是下令吴军出发,望着石亭方向而行。
由于已经进入到了吴国的境内,吴军的所有的士兵心情都变得舒畅了起来,大概是昨夜进行了充分的休息,吴兵们的气色都变得好了许多,再无这几日死气沉沉的模样,一个个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似乎都不再觉得有什么危险的存在了。
就连孙綝也是一副相当轻松的表情,虽然在司马伷的一再催促下,他下令起身出发,但从孙綝的内心深处,还是颇不以为然的,他也认为只要进入到了吴国的境内,吴军就没有什么再可担心的了,那噩梦一般的淮南之战,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但孙綝没有想到,他的噩梦远没有结束,真正的危险,还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他呢。
从夹石到石亭,基本上都是连绵不绝的山路,蜿蜒曲折,这里曾发生过最为著名的石亭之战,在陆逊的精心布局之下,吴军重创了魏国大司马曹休。
石亭之战是吴国少有的扬眉吐气的胜仗,与赤壁之战、东兴之战号称是“吴军三大捷”,所以到达石亭之后,尽管这里依旧是穷山恶水,人迹罕至,但吴军所有的人对这里还是倍感亲切的,甚至可以感受到往日的荣光。
吴国和魏国交战,基本上是败多胜少,这三大战役估计也是吴人唯三能够拿得出手的战绩了,值得他们吹一辈子的,就连孙綝看到了那块写着“石亭”两个字的石碑之时,脸上都洋溢出情不自禁的笑容来。
石亭可是吴人的福地,抵达石亭之后,孙綝便下令在此休整,可刚一停下来,就听得前面突然之间杀声四起,尘土飞扬,急骤的马蹄声在山谷之中清脆地回荡着,一彪人马自山后杀出,旗帜迎风招展,上书一个大大的“魏”字,毫无疑问,这支人马正是魏军的伏兵,在此已经埋伏多时了,单等吴军的人马到来,然后才倾师而出。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魏军新任的劲骑将军张统,张统乃是魏国五子良将之首的前将军张辽之孙,偏将军张虎之子,刚刚调任劲骑将军一职,就随副都督石苞赶往了逍遥津。
逍遥津曾是张辽大破吴军之所,当年张辽曾以八百精兵在逍遥津大破孙权十万人,威名震天下,此役之后,江东小儿啼哭不肯止者,其父母只要吓唬说:“张辽来了,张辽来了!”孩童就没有敢哭泣的了。
这是明确写进史书里面的,并不是什么奇闻野史,足可见当时张辽名望之盛,一人便可压一国。
张统平生第一次来到了逍遥津,追忆先祖的辉煌战绩,激动万分,他也立誓要在淮南打出精采之战来,不堕先祖之威。
此次石苞奉曹亮之命,率领屯骑劲骑二营从义阳直扑逍遥津,原本这里已经被吴军所占领,但三万骑兵呼啸而至,驻守逍遥津的吴军狼狈而逃,直接就从水路逃向了巢湖,魏军轻而易举地拿下了逍遥津这块战略要地。
虽然新城近在咫尺,但曹亮没有下令进攻新城的旨意,石苞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当然这个时候,去攻打新城也没有什么意义,曹亮的目标,就是要在淮南形成一个大的包围圈,将进入淮南的吴军全数歼灭,石苞推进到逍遥津这个特殊的战略位置上,就等于是死死地掐住了吴军的咽喉,所以这个位置极为的重要。
至于新城,灭了吴军之后再去夺回,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