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阳打来电话的时候，威廉正在开会，没听到铃声，散会之后给他拨过去，还没问怎么回事，就听小家伙抱怨：
    “舅舅，你怎么又这样，都说了你要注意身体。”
    他捏着眉心靠在椅子靠背上，淡淡地打趣：
    “不累一点，怎么睡着觉。”
    “妈咪你该找个地方修养一下，不应该用工作麻痹自己的。”
    “我闲下来容易多想，还不如忙着，你不用管我，好歹你现在的水平还不能跟我比，等到有话语权的时候再来说教，现在你听我的话，管好自己的实验室，踏实学好基础知识。”
    “可是舅舅，”方小阳憋了半天不挂电话，“我好担心你，你干嘛一个人去申城啊，妈咪总让我劝你，说她都跟你翻脸好几次了。”
    威廉笑：
    “你别操心这些，她再翻脸也还得按时打电话，再说了你们都惯着她，总要有人给她添个堵，不然太舒适了尾巴该翘天上去了。”
    他很快把话题转到专业上去，问的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他苦笑一声，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三年了，孩子十岁，几天不见，一个个都像柳树抽条似的身高长一截。
    而他，终究是老了。
    来这个城市真是偶然，有一天凌晨三点，他梦里心悸惊醒，看到桌子上的地图，闭着眼睛摸了个地方，就是这里。
    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夜里，他就让自己把他送过来了，是逃避。
    虽然他不承认，可事实就是这样！
    凌震宇手术成功，并不用换心手术那么复杂而惊险的排异观察，他留下还有什么意义呢。
    安离琪这个名字，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头里，这辈子求而不得，他认栽远远地守护吧，算是对自己的仁慈。
    毕竟看到她总在凌震宇身边笑，他心里总会泛起酸意。
    这里还不错。
    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他只调了一千万人民币过来，带过来几个顺手的人，其余亲力亲为，三个月下来忙的手脚不着地，算是初具规模，他把维萨医药集团的董事长辞了，来这里做了个辛苦的小总裁。
    居然还挺上瘾，毕竟可以打发睡眠。
    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就是失眠，而往往他都是失败者。
    无聊的时候总是有的，比如看被人喂流浪猫，看宠物店给宠物洗澡……
    他是医生，做不来这些，但总想找件事做，那丫头算是那个时间，遇到的最巧的人。
    只能说巧。
    甚至有趣。
    她言语之间的妥协都藏着执拗的坚持。
    当然，他也给对方留了余地，一张名片过去，选择权在她。
    其实今天他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没想到她打来电话，连他的底细都不问，倒是胆子不小。
    于是，他摁了内线，说：
    “帮我万芳来一趟，就说她之前跟我讲的那件事，我跟进一下。”
    莫东明应下，马上追问：
    “您是要往娱乐传媒发展吗？需不需要我做个准备？”
    “不用，”威廉顿了一下，淡淡地说，“另外的公司，交给万芳负责，当然合同你要亲自审。”
    “明白了老板。”
    万芳像是被炮崩来的一样快，不到半小时，已经坐在威廉对面，眼珠子发亮地问：
    “威廉老板，您是有心拍电影吗？我手上这个剧本真的很难得，医护专业用的很多，尤其专用仪器，您要是投资，真是免费的广告啊。”
    威廉一摆手，开门见山地说：
    “这个剧我独资，女主角我定，其余你来安排，利益方面演员按市价，资本方我给你五五分。”
    “哈？这，这简直太好了，威廉老板咱们可不是光说说的算了的，要签合同，另外女主是谁呀，跟您是不是……”
    话没问完，她就被威廉一个眼刀杀了过去，吓得赶紧闭嘴，很快莫东明送进来一份合同。
    她看了之后，脸上带笑：
    “我当然相信威廉老板，您放心，我您就是塞个素人进来，我也能调理成影后，咱们合作愉快。”
    “嗯，”威廉点头，“我给你个电话，你稍后联系她，具体你们去敲定，你们之间的合同不用到我这里。”
    说完，他一摆手，把人打发出去。
    是真累了。
    昨晚回来没怎么睡，安眠药的作用越来越小，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眯了一小会儿。
    起身走到会客区，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他站在窗前小口喝着，脑袋里有点放空。
    不一会儿，他躺到沙发上，拿了手机翻出安离琪唱的钢琴曲，调到最小声音放在耳边，闭上了眼睛。
    正迷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他深吸气，摸了手机接起来，听那边的声音传进耳膜：
    “威廉哥哥 你还生气呢？你就不能主动给我打个电话？”
    他没睁眼睛，把手机放在耳边，戴上蓝牙，说：
    “你打来的正好，唱个曲子，我要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