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颜睁开眼睛，疼痛瞬间侵袭她的脑海，她下意识想要去摸自己的腹部。
    但是很快就被人扣住手腕，清冽的男声传来：“别动，你麻醉过去，伤口肯定是疼的，忍一忍。”
    祁慕颜转头看过去，见到的是韩旌羽冒着胡茬儿的脸。
    她有些恍惚，记忆中那张稚气又嚣张的面容此时此刻和韩旌羽这张成熟的面容重合在一起，有那么一秒钟，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如果是梦境，那韩旌羽成长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下子就成年了。
    那如果是现实……现实中韩旌羽不会对她这么温柔体贴啊……
    “还是懵的？”韩旌羽低声询问，不论是从神色，还是语气，都展现出他对祁慕颜的关心。
    她的思绪慢慢回过来，看韩旌羽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涣散，只轻轻说了一个字：“疼……”
    她对疼痛的承受能力不高，哪怕是很成熟的阑尾炎手术，做完了之后还是觉得浑身都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韩旌羽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拂到耳后，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人，那般的温柔，是以前祁慕颜可望而不可即的。
    “盐水里面有镇痛的，要还是觉得疼，我去叫医生过来。”韩旌羽倒也不想祁慕颜一直疼着，只能先去叫医生过来给祁慕颜看看，看能否加大止痛药的成分。
    刚要去叫医生的时候，韩旌羽又停了下来，低头对祁慕颜说：“你刚才梦到我了，还叫了我‘小鲸鱼’。”
    “……”祁慕颜面色清冷地看着韩旌羽，那表情似乎在说，怎么就不能做梦梦到你了？叫你一声小鲸鱼又怎么了？
    韩旌羽不知道祁慕颜是不想说话，还是不愿意跟他说话。
    算了，不能强求。
    韩旌羽出了病房去叫医生，叫了医生回来的时候，倒是遇到了知道祁慕颜做手术而来医院的容颜。
    见到韩旌羽的容颜，脸上原本的担心一下子被冷漠所取代，对于这个对自己女儿始乱终弃的男人，容颜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表情的。
    这时候的韩旌羽当然没办法和医生一块儿进去，只能让医生先进去给祁慕颜检查。
    彼时，病房门被关上，容颜走到韩旌羽面前，她神色冷厉的模样，还是有些渗人的。
    “我本来不想找你，但今天遇上了，我还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容颜拿出了作为岳母的气场，“到外面去说，别让小七听到了。”
    “是的，妈。”韩旌羽毕恭毕敬地说道。
    容颜还真的被这一句“妈”给雷得外焦里嫩，眼神中透露着讶异的神色看着韩旌羽。
    可不就是讶异？
    祁慕颜和韩旌羽结婚那么长时间，至今为止只听到韩旌羽喊了她一声“妈”，也实属不易。
    但显然，容颜并不稀罕他的一句“妈”。
    医院楼梯，相对比较安静。
    容颜瞪着韩旌羽，其实按照容颜以前的脾气，应该像当初扇了韩旌羽父亲一巴掌一样扇韩旌羽一巴掌。
    “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小七也是我们家娇生惯养出来的，不是用来给你糟蹋的，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以前我由着她的性子，因为她不撞南墙不回头。但现在见她遍体鳞伤，我这个当母亲的，看不下去了。”容颜很直接了当地跟韩旌羽说了她的想法，“现在她想跟你离婚，我们这边都支持她。”
    “妈——”
    “请你别这么叫我。”容颜拧眉，“当初小七对你好的时候你不屑一顾，现在后悔了？韩旌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你后悔来挽回。”
    对于容颜的话，韩旌羽也的确没办法反驳，因为伤害已经造成，揉皱了的白纸也不可能被抚平，就算再平，还是会有褶皱。
    “我的确对颜颜造成过伤害，我深刻的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我现在想弥补我以前对她造成的伤害。如果在我做完这些之后，她还是不肯原谅我，或者说不肯接受我，我其实都能理解。”韩旌羽道。
    容颜也是快要年过半百的女人，这些事情也都经历过。
    所以不管韩旌羽说什么，她内心是没有丝毫波澜的。
    他现在就算说要把命给祁慕颜，容颜都不一定会相信。
    嘴上说说的事情，谁又不会呢？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您都不会相相信，所以我只有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对颜颜的真心。”韩旌羽也算是真情实感地说着。
    不过还是那话，容颜不相信韩旌羽说的话，但他要对祁慕颜好，她也不会反对或者阻止。
    多一个人对自己女儿好，怎么就不是一件好事儿了？
    “随你吧，反正你要是再对小七不好，这次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容颜冷冷警告。
    韩旌羽微微颔首，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容颜觉得多说无益，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之后，便转身离开这边去病房看祁慕颜。
    本来韩旌羽也是要跟着一块儿走的，但是他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父亲打来的。
    韩旌羽接了电话，父亲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你妈生病了。”
    听着父亲的话，韩旌羽的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一块儿，“爸，我不是医生，就算回去了对妈的病情也没有半点帮助。”
    “你回来，你妈的病就能好一半。”
    “您照顾她吧。”韩旌羽还是拒绝了父亲的请求。
    先前他就跟黎月说过，之后他会很少回四九城，会将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留在祁慕颜和星阑身上。
    可能黎月当他在开玩笑？
    “韩旌羽，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回来看你母亲。”父亲态度强势，一定要让韩旌羽回去，“你妈就是被你气的。”
    韩旌羽下意识地想要拿出烟来抽，但是想到这还是在医院，待会儿要去看祁慕颜，所以生生地压下了烟瘾。
    但始终成年了，韩旌羽没有和父亲在电话里面吵起来，只说道：“颜颜刚刚开了阑尾炎手术，我得留在这边照顾她，还有星阑也需要我照顾。上次您来，看到的那个女孩儿，不是我和林妩的，是我和颜颜的女儿。”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震惊的声音，“韩旌羽，你——你今天先跟我解释清楚！”
    所有人都需要韩旌羽的解释，好像所有事情都是他做错的一样。
    “解释就是，我和颜颜五年前就有了孩子，但是因为妈介意您和颜颜母亲的关系，所以一直都不喜欢颜颜。”韩旌羽将压抑在心中多年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爸，我和颜颜的事情，请您别再插手，也别再一味地母亲说什么，您就做什么。”
    “你倒是教育起我来了？”父亲冷哼一声。
    “我不是在教育您，我这边还有事情，就先挂了。”
    说完，韩旌羽挂了电话。
    韩为止在电话这头气得不行，但是想到儿子和儿媳已经有了女儿这件事，心里又觉得有几分高兴的感觉。
    彼时，韩楚楚从房间里面出来，对韩为止说：“干爸，干妈让我问您，旌羽哥哥会不会回来？”
    这前一秒还沉浸在自己有孙女这事儿，后一秒就要面对让人有些窒息的黎月。
    “我自己进去跟她说。”韩为止淡声说完，便推开房间门进去，将韩楚楚关在门外。
    韩楚楚抿着嘴唇看着紧闭的房门，她知道干爸不像干妈那么喜欢她，也不会纵容她宠着她，他更喜欢的是祁慕颜。
    不过没关系，只要干爸还在乎干妈，那这个家里还是干妈做主的。
    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要是再出点什么差错，可能干妈也保不住她。
    ……
    韩为止走到床边，看着病恹恹的妻子，眉头微微拧着，“月儿，旌羽说他暂时回不来，孩子长大了，肯定得有自己的事情。”
    听到说儿子回不来，黎月的脸色更糟糕了一些，眼泪眼瞅着就要掉下来。
    韩为止坐在床边，拿纸巾擦拭她眼角的泪水，“你别哭了，我不离开你，也不跟你说离婚的事情。咱们俩都多大的人了，这个时候离婚……离不了，你忘了我什么身份？”
    是的，韩为止还是军人，身份特殊，的确是离不了的。
    黎月跟他闹，也就是知道这一点。
    “可是……”黎月抓住丈夫的衣袖，“我就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韩为止平时工作忙，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就连星阑是韩旌羽与祁慕颜的孩子这件在网上传开了的事情，他都是刚刚才知道。
    就更别说星阑被绑架的真相这件事，他一概不知。
    “大家都想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你接受慕颜，儿子和儿媳生活开开心心，我们一家人不就更开心了？”
    黎月本来想反驳什么，但是想到先前韩楚楚跟她说的，如果在这种时候她不顺着韩为止来的话，可能他们这个家真的就要散了。
    让韩旌羽和祁慕颜离婚的方法有很多种，绝对不是以牺牲她和韩为止的婚姻来达到目的。
    韩楚楚跟她说的，缓兵之计。
    于是黎月便说：“好，我可以试着接受这个儿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