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颜打车到母亲下榻的酒店，她之前来了之后，就没有回去。
    当然也没有住在祁慕颜家里，她家一共就两个卧室，没有地方给容颜住。
    关键是，容颜觉得那个地方太小，瞧不上，所以才一直住在酒店。
    这次容颜喊祁慕颜去酒店，主要是想就这两天她和韩旌羽的婚姻被公开，以及韩楚楚的事情跟她商量一下对策，那总不能平白无故地让祁慕颜受那么多委屈。
    祁慕颜正好也有事情问容颜，便立刻到酒店去了。
    容颜见自己女儿憔悴的模样，心疼又生气，“你瞧瞧，一个韩旌羽就让你憔悴成这个样子，任何让你伤心难过的人都不值得你留恋，明白吗？”
    作为过来人的容颜教女儿该如何从这段感情当中走出来。
    当初容颜反对过，但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是头破血流还要义无反顾下去。
    所以当时他们的反对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有等到她自己走出来，才算是真的解脱。
    只不过这花的时间，确实是有点长了。
    “妈，五年前韩楚楚出事的那段时间，你是不是去过四九城？”祁慕颜没有直接回答母亲的问题，反倒是就刚才陈让在医院里面提出的事情，来向容颜做个求证。
    “去了，但是那么不巧，发生了车祸。等到我清醒过来，你爸和你弟就跟我说，你不见了。”容颜并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她自己的角度讲述了五年前那场事故。
    当年容颜得知自己女儿可能在四九城里闯了祸，于是让司机连夜开车去四九城，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司机疲劳驾驶，撞上了高速公路的隔离带。
    随后她就被送去治疗，醒来之后，就被告知祁慕颜从四九城消失了。
    找过，但怎么都找不到。
    几个月后，祁慕颜通过秦遇时告诉他们，她一个人过得很好，让他们别担心，她只是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这一点点的时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年。
    容颜不知道祁慕颜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就说道：“当时你爸还以为我就要死了，你和我都是稀有血型，不是每个医院都配有足够的稀有血型血，后来是医院直升机从四九城里送过来的。”
    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祁慕颜有一瞬间的恍惚，竟然还真的像陈让说的那样！
    抽她的血是为了给母亲！
    可是当年，韩旌羽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要让她误会他这么多年？
    他那样的做法……让祁慕颜完全无法苟同。
    “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容颜问，“你和韩旌羽离婚进行到哪一步了，如果实在不行，让妈妈出面和他谈。”
    祁慕颜摇摇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处理的。就是有点麻烦，他现在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愿意和我离婚。”
    “啥？”容颜听到这话也是一脸莫名，“他有病？想离就离，不想离就不离？他把你当成什么？”
    是吧，正常人听到这话，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容颜作为祁慕颜的母亲，就更是气恼，很想叫自己这个女婿出来一趟，然后好好教训教训他一顿。
    但是在气过之后，容颜发现祁慕颜脸上是复杂的神色。
    容颜心里一惊，隐约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顿了一下，开口的时候都有些迟疑，问道：“小七，你犹豫了？”
    作为母亲，容颜这话也真的是一针见血了。
    祁慕颜不敢正视母亲的眼睛，只得坐在沙发上，抱着水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如果说在不知道这件事之前，祁慕颜真的会很利落地跟韩旌羽离婚。
    但她忽然发现，韩旌羽好像没有那么坏，没有坏到让她完全接受不了。
    她以前真的给过韩旌羽很多次机会，只要他哪怕稍微变好一点点，只要他对她好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重新和他开始。
    因为爱，所以祁慕颜一再拉低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但她从那些事情中得到的回应就是，她一再退让，他得寸进尺。
    直到有一天她没办法接受他的所作所为，她就会放手。
    但如今事情有了反转，她的决心似乎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此时的祁慕颜，内心无比煎熬。
    她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和韩旌羽离婚之后，她就可以彻底和他说再见。
    但是她也清楚，和他彻底再见之后，她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办法爱上其他人。
    就算是现在，她也没办法对任何人产生爱情，她觉得很难，很难重新去爱上谁，和他做当初她和韩旌羽做过的事情。
    很难再和另外一个人结婚，重组一个家庭。
    祁慕颜毫无办法。
    母亲拍拍她的肩膀，知道她现在心里难过，“小七，其实五年前你就已经做过一次决定，但那次的决定证明你是错的。如果这一次，还是错的怎么办？你又要花五年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我知道放手很难，真的很难，就像从你身上生生地剜去一块肉，你疼得撕心裂肺。”
    是的，祁慕颜一直都是这种感觉，觉得将韩旌羽从自己生活里面剥落，就是生生地从她身上剜肉。
    “但是小七，你能确定这块肉是好的，还是坏的？如果是坏的，剜去了之后，你会变得更加健康，更加快乐开心。”容颜试图让祁慕颜清楚她和韩旌羽之间的关系。
    想让她明白，也许韩旌羽并不是她生命中的光亮，也许是将她拖入无尽深渊的黑手。
    “如果是好的呢？”祁慕颜转头问母亲。
    其实在祁慕颜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容颜就知道了她的选择。
    她在给韩旌羽机会。
    容颜沉默，知道不管说什么，女儿心里已经有了定论，有了她的选择。
    旁人再说什么，都没用，她甚至会说服身边的人，相信她的选择是对的。
    容颜叹了一口气，说道：“妈妈只是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
    祁慕颜明哲保身和重蹈覆辙之间无法做出选择，所以她既没有去警察局揭发黎月的所作所为，也没有继续去医院让韩旌羽签署离婚协议。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选择，所以就只能用逃避来解决现在的问题。
    她当然也知道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但内心里总是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偏偏，某人就是想要利用这段时间来逼着她做决定。
    祁慕颜逛超市采购家里需要的东西，她这些天不在状态，陆南谨也没有要求她回去工作，让她调整好了再回去上班。
    亏得老板是自己的朋友，否则祁慕颜觉得她这个状态得被老板开除。
    挑了一堆东西，祁慕颜走到生活用品区域，准备拿沐浴乳的时候，另一只宽厚的手同她一起落在那瓶沐浴乳上。
    她下意识地松开，不与人抢，反正货架上还有很多。
    但她发现那人也并没有将那瓶沐浴乳拿下来，等她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就看到韩旌羽站在她购物车前。
    祁慕颜：“……”
    她不相信这是巧合，难不成大病初愈的韩旌羽，还得亲自到超市来选购生活用品？
    “你还在用这个沐浴乳啊？”韩旌羽问了一句。
    这个牌子的沐浴乳是以前祁慕颜在韩旌羽家的时候用的，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很好闻的一个味道。
    后来祁慕颜离开韩旌羽家，似乎还是习惯性地购买当初在他家用过的东西。
    一样的沐浴乳，一样的洗发液，好像用了这些，就能感觉出韩旌羽还在身边。
    祁慕颜顺手拿了旁边那瓶从来没用过的牌子的沐浴乳。
    没有什么习惯是改不了的。
    她将沐浴乳放进购物车之后，推着车子就要离开。
    韩旌羽倒是非常自动自觉地帮祁慕颜掌控购物车的方向，显得很温柔体贴。
    “你来干什么？”祁慕颜语气冷冷地说道。
    其实本来韩旌羽不来，她可以自己一个人想的很清楚。
    但是他一来，祁慕颜的思绪就会被打乱，就感觉他的出现就是为了打乱她的节奏，左右她的想法。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魔鬼。
    “你不来找我，我当然就来找你啊。”韩旌羽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他们两关系亲密到这种地步一样。
    “如果你是来找我签离婚协议的，我有的是时间，如果不是，抱歉不奉陪了。”祁慕颜习惯性地对韩旌羽说那些冷冰冰的话，就如同当初韩旌羽跟她说这些话时一样。
    “你都有时间逛超市，怎么没时间陪我？”
    祁慕颜觉得也是很可笑了，“你不觉得咱么两现在身份对换了一下吗？你是五年前的我，我是五年前的你，真的是可笑。”
    虽然这么说，祁慕颜知道依照韩旌羽的性格，他肯定会生气。
    但事实的确如此，曾经的舔狗如今变得高高在上。
    曾经被跪舔的那个人，现在疯狂地示好。
    真的是有意思。
    “所以我越发觉得五年前我有多过分。”
    “你这个意思是说我过分咯？”祁慕颜觉得真搞笑，韩旌羽现在竟然还有脸面说她过分！
    韩旌羽连连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前的你，真的很能忍了。”
    那种一再被拒绝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可当初祁慕颜坚持了那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