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子夜黑山林
蒙着红盖头,一双小手几乎攥出青筋,夏小米试图努力平复胸中‘砰砰’狂跳的心脏。
激动与恐惧同样都会令人心跳失速,差别不过是,前者是使人幸福的血液飙升,后者则是令人血色尽失寒颤不已。
夏小米坐在新人轿中过了好半晌,直到轿外一阵凉风从小窗口吹进,方被激得混身一颤回过神来,眼中清明许多。
想多了,想多了夏小米,就算是结阴婚也不定就会怎样,不是在报纸上看过所谓的阴冥就是配配八字,和个死人拜拜堂嘛,不会怎样的,大不了以后终身不嫁,她还乐意呢,夏小米堵气的想。
再说阴婚这事由来已久,不说是这浮尘界,就是华国历史上也是有记载的,据说三国时期的曹操为其早亡之子曹冲就娉过一位甄姓已故女子为儿媳。
有迷信盛行的时代,这阴婚冥亲遍为民间认可,成为‘合法婚烟’的一种。
“对对,不是什么新鲜事,宋代阴婚最为盛行,凡未婚男女早逝,其父母家人必托鬼媒人说亲,而后行占卦,卜得允婚后,便举行婚祭将两人合葬……对了,还有清末的时候就叫‘骨尸亲’了,就是现代也不是没有的……”糊思乱想到最后,夏小米有些神经兮兮的小声慰自己,将她之前偶尔看过的那些消息自己说给自己听,就好像这样一来,事情就会不一样似的。
夏小米在里边低声嘀嘀咕咕,抬轿的轿夫都离得有几步距离听不大清,到是跟轿走的胖媒人许三姐把夏小米的嘀咕听了个真切。
嗟,这丫头竟然知道结得是阴亲,不过那些个什么宋代、清代的是什么东西许三姐是一个词都听不懂,反正不管怎么样,她只管把这小丫头抬进涂家的大门,余下的事可就不关她的事罗。
出了夏家村一路是山道,想去风昏镇那就必须得翻跃黑山林,一行人这才刚刚上路脚程快,走了约摸二个时辰就到了黑山林的边缘,远远的众人便能看到一片黑色山林连绵起伏不见边沿,生活在黑山域的人太熟悉这黑山林的样子了,于是到了边缘抬轿的几人便落了轿停下来。
“三姐,咱等几个时辰天亮了再上山吧?”抬轿的几人里领头的看了看黑山的方向,回头嘿嘿一笑冲胖媒人问道。
“这才走了几个时辰,你们的脚程也太不济了!”许三姐皱着眉一幅不乐意的样。
“不是啊三姐,你瞅瞅今儿个黑山的样,这个时辰哪能进山。”抬轿的人里立刻有上岁数的有经验者,一语道出原由来。
但凡是生在这黑山域的人哪有不知晓黑山危险的,深山老林不说,毒蛇猛兽,稀奇故怪的事多着去了,只不过寻常人家不敢上山,到也有胆大的讨这口饭吃的人。
像这十个抬轿的人便是被称为‘山牙子’的走山人,谁家有距离远要过黑山的事要办,自己又不敢上山的,便可请他们代劳,当然代劳都是有费用的,这十人本就生活在风昏镇上,知晓涂家的势力,也知得这活有得钱赚,便被许三姐雇来。
只不过祖祖辈辈和这黑山打交道,这走山的山牙子们自然有一套自己的保命秘密。
眼前这黑山远不见林,近可闻水气不断,刚刚四周还有鸟叫兽吼,走到了这里连个虫鸣都听不到了,按行规这时的黑山是进不得的,进去了就回不来了。
黑山林,鸟鸣虫叫上山行,无声起雾神仙困。
老一辈代代直传下来的话,怎么会错。
许三姐哪里知道这些,来的时候也没见这些人拖什么功夫,此时以为这些人是想多要钱不肯进山,便厉声道,“我说你们几个可给老娘听好了,这涂老爷的婚事可是咱们风昏镇的大事,
该给的钱只多不少,现在想加钱啊……蹦子没有!!”
许三姐一张市侩的脸,顿时将几个汉子激怒了。
“胖娘们你说什么呢,我们行有行规,谁稀罕你几个臭钱啦!”
“就是,要不是看在是涂老爷的面子,谁愿意大老远跑这一趟!”
“胖三姐你说话要凭良心子哟。”
几个大老爷们就算不吼,你一句我一句的也让许三姐气得够呛,她站在那里一手插腰一手批着几个男人反骂,“不稀罕?不稀罕你们也拿了钱,再等几个时辰这新娘子能准时到镇上?再怎么说也得过了黑山林再休息!”
几个汉子又和许三姐争辩了几句,最后领头的那人心一狠低喝了一声,“都闭嘴,吵什么吵。”
众人齐齐闭嘴,连坐在轿子里一直报着看热闹心态的夏小米都瞬间严肃的坐直身子。
这男人有军训教官的架势。
“把家伙都备上!”领头人皱眉严肃瞅了众人一圈,看着自己手下人一个接着一个从怀里取出一道黄色符纸叠成的符角挂在胸前,人人取出一条黄符绳,前后两人首尾有环,环环相扣一行十人立刻就形成一个包围圈,最后这十人里有九人取出两团白色如棉絮一样的东西堵住耳朵,只有领头人一脸严肃的抬起花轿最前边中央的位置。
领头人临起轿时冲着已经愣住的胖三姐沉声道,“你们不管听到看到什么东西,都只管走在这绳索中央,命好了能有半条命天明走出这黑山林,命不好回了风昏镇我亲自给涂老爷请罪!”
“起轿!”抬轿的汉子们在领头人一声沉喝中稳稳抬起轿身,若仔细去看这些人堵了耳朵哪里能听到那领头人吼了什么,只是他在前方用沉稳有节奏的步伐带动众人步伐一致的前行。
许三姐直到此时才知道对方没有开玩笑,多半此时进这黑山林是凶多吉少。
胖媒人许三姐张了张嘴,想叫住前行的人,却又想起涂家的要求,还有那黑色符纸的内容,便不再多说,只叹了口气,心想着这差事真正是要人命。
夏小米一直注意着外边的动静,此时感觉轿身比之前更稳更快更有节奏的前行,知道这是要进那个名叫黑山林的地方。
轿身微微上下移动着,周围的声音因为几人压抑的心情更显寂静的可怕,走了一小会儿坐在轿里的夏小米就闻到一阵更浓的水气。
水气?难不成是有雨?
正想着,突然一道闪电毫无预警的从天劈下,巨大粗壮的白色闪电像把巨大的剪刀,将黑色的天幕撕开一道口子,闪电的光芒亮得瞬间如同白昼,再一眨眼四周又是黑沉沉的幽色,又过了几秒那轰隆隆震耳欲聋的滚滚雷鸣之声,由远处渐渐而近,最后炸开在花轿的上方。
黑色的山林中,暗红色的花轿诡异的延着上山小道快速前行着,白色闪电一下一下撕裂着黑幕,四周除了这雷声,便是一阵阵阴冷的风吹过。
伴着一阵阵冷风与雷声,不知何时花轿的旁边多出一道人影,胖三姐是走在轿子的右边,而那多出来的身影却是在轿子的左边。
一瞬间夏小米紧紧握住左手上的玉镯,压下胸中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