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明的声音噙着冻人的嘲讽，但掷地有声，他确实是说‘给我跪下！’
    墨宸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很疑惑。
    “怎么，不愿意了？”白长明讥笑，冷声道：“你不是说只要能救白瑾年，什么代价都可以么？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跪下，难道这也做不到，还是你觉得所谓尊严，比她的一条命还重要？”
    墨宸夜并无动容，望入白长明的眼睛，“你的条件，开完了么？”
    白长明一下子怔住，说实在的，气势上，他还是有点被墨宸夜压住了，可现在丢人不能丢气势，他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有这个条件。”
    “好，我跪！”墨宸夜面无表情，连挣扎的情绪都看不到，双膝一弯就往地上跪去。
    白长明都被吓到了，连忙叫住他，“停！”
    墨宸夜保持双膝微弯的姿势，看着阻止自己的白长明，甚是疑惑，像是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长明努力保持冷酷无情的镇定，“你要跪的不是我，是大师兄！”
    “所以？”
    “去他坟上跪着，这是你欠他的！”
    “希望你说话算话！”墨宸夜站直身体，转身便走了出去。
    白长明待他走后便去忙其他的事了，等到再想起来时，已经入夜了。
    他走出房间，发现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山野都沉寂了，他快步走去白长安的坟头，远远地就看到有个白色的东西伫立在那，走近一看，赫然是雪满白头的墨宸夜。
    浑身都沾满了雪，薄薄的一层，将他堆成了雪人，若非还有两个眼珠子会动，白长明都要以为他死了。
    白长明拂去肩上落下的雪花，这一路走来，竟也落了薄薄的一层，他还是动着的，也觉得挺冷，看墨宸夜那样子，应该是一动不动地跪着，直到现在。
    少说也有五个小时了......
    想想当时年纪小，调皮捣蛋满山跑，还是跪祠堂、跪大殿，有人盯着就装模作样，没人盯着就浑水摸鱼，冷了，大师兄会悄悄塞一条毛裤，饿了会塞两个馒头，总归不算太煎熬。
    可墨宸夜就这样跪了五个小时，不管中间有没有浑水摸鱼吧，就凭他一身的积雪，怕也是结结实实跪了最少两小时。
    这也真的是太拼了吧？
    白长明确实有点幻灭，这么跪着真的不会冷、不会饿、不会膝盖疼、不会腰酸么？
    见到他来，墨宸夜黑亮的眼珠子转了下，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告诉我。”
    白长明不答，扭头看着墓碑，玲珑血碑上印着白长安的遗像，清俊淡雅，温润如玉。
    眼睛蓦地有些发酸，如此一个人，明明可以过得更好，却总是什么都不说，最终落得一抔黄土。
    白长明按着眼睛，心里头堵得慌。
    “白长明，我跪白长安是理所应当，年年欠他的，我来还，但这里头并不包括你。”墨宸夜重重地给白长安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掺着风雪，有些冷，“世间有种法术名为拘魂，我没用，是看在年年的面子上，你若执迷不悟，我也不惧杀孽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