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认得我么？”白瑾年松开手，看着宋城，艰难地说出这一句话，内心却是忐忑不安，夹杂着一丝期待和难明的怨气。
    “咳咳......我咋个会认识你这样的女伢子。”宋城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咳得很厉害，躺在床上，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白瑾年自嘲地勾了勾唇，都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对这个男人有期待，真是自作多情！
    她支起身体，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男人，眼中漫出一丝嘲讽，声音也冻人，“不记得也好，你这样的人就该这样痛苦的死去，为自己犯下的罪孽遭受报应。”
    宋城神智迷糊，却也听出了白瑾年话里含着深意，艰难地支起眼皮，看到站在光里的白瑾年，眉目安静淡然，难掩幽邃讥诮，他蓦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哆嗦嗦，却发不出声音。
    “呵，现在记起来了？”白瑾年勾唇，吐出冰冷的音节，“我听闻你过得不好，特意回来看看，现在看来，我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宋城哆嗦得更加厉害了，他颤抖着抬起手，咬着发白的唇，想要坐起来，但身体已经虚弱到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无力地栽倒下去，手指着白瑾年，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怎么......”宋城想问些什么，却有心无力。
    白瑾年冷笑，眼底浮起好玩似的意味，“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还活得这么好？现在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当年选择抛弃我才是最错误的决定，我既然回来了，就要看着你们一直在最底层挣扎！”
    宋城喉咙里滚出沉闷的音节，却连不成话，一直举着的手无力地垂下，砸在床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常年病痛缠身，早已将当年强壮的汉子折腾得不成人样，枯瘦如柴，钢铁般有力的手臂连撑起自己的力气都没了，手瘦的像是鸡爪子，只剩着皮包骨头，指尖发黑，指甲也是干涩没有光泽，断裂得参差不齐。
    白瑾年一瞬不瞬地盯着看，怔怔入了神，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怀念，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秋天，丰收的季节里，一个小丫头撒丫子往农田里跑。
    “阿年，来玩举高高！”记忆中脸庞黝黑的汉子笑意灿烂，双手放在小丫头的腋下，一把将软糯的小东西给举了起来，高高地抛起，然后稳稳地接住。
    小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被温柔的晚风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夕阳在他们身后拖出了老长的影子，金黄的谷浪一波又一波。
    那时候的宋城目光朴实澄澈，笑容憨厚满足，家有妻儿，一家四口生活虽然贫困，但也幸福。
    什么时候，生活发生了变化呢？
    白瑾年蓦地回过神来，已经不大记得当年的事，再看到宋城灰败惨淡的模样，不觉鼻尖酸涩，根本没有报复般的快感，也没有觉得自己赢了。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眼角溢出些湿润，毫不在乎地抹了把脸，转身就走。
    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在意了，再留下去只是徒增伤悲，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