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期，方武的腿没养好，怒火攻心，这才一直要靠吃药维持着。
    “我以前就是账房。”
    提起过去事，方武叹口气，他刚从典当行被赶出来，愤世嫉俗，后来想开了，人各有志。
    东家既然相信掌柜的，不相信他，他就算拼死拼活地卖命，人家看不上你，只当你是一条看门狗。
    但是他始终记得爹娘的教导，做人不能忘记自己的良心，不然，就算别人不把你当畜生，自己也是畜生。
    方小沐跑出去买肉，许氏邀请一家人进门做客。
    方芍药第一次到方家来，发现两家院子的格局几乎相差无几。
    “家里没茶，只……只有糖水。”
    许氏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好，好像她才是客人。
    聊的多了，方芍药对这一家子越发了解，放心地让小多余跟着方小沐一起玩。
    方小沐早就开蒙，认字更多，用小树枝在地上一板一眼地写字，教小多余。
    两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饺子，方芍药也没避讳，说出自己要开铺子的想法。
    方武原来做工典当行高端，他只对南街的铺子熟悉。
    京都分为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东祥酒楼在北街，而南街，早年有何家的酒楼，被挤的关门后，就再无人能和东祥酒楼抗衡。
    方芍药是想走高端路线，奈何银钱有限，一口吃不下个胖子，先给自己打牢根基，这是必要的。
    ……
    晚上睡前，小多余拉着方芍药，一本正色地道：“娘，我以后不学唱戏，我还是打算习武。”
    “为什么呢？”
    方芍药满面微笑，自家儿子换了理想，这是好事。
    “因为，坏人太多了。”
    在碧水村，小多余没见过世面，到外面，娘被掳走两次，太危险。
    光靠爹爹一人，无法保护娘亲。
    萧铁山还不知道，自己被儿子嫌弃。小多余想要习武，他支持。
    以前是儿子体弱，他没办法狠下心，毕竟习武太辛苦。现在又自是不同了。
    习武强身健体，还能自保，好处多多。
    “小多余，既然你有这么远大的理想，爹支持你。”
    萧铁山趁着方芍药去倒水的工夫，见缝插针，继续刚刚的话题。
    既然习武，就要准备吃苦。
    “爹，我不怕吃苦。”
    小多余很苦恼，他发现自家娘亲有点爱惹事，虽说每次都不是娘主动找事，但事就这么找上来了。
    娘面对恶狗，还要护着他，让小多余万分感动，亲娘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就好，那爹给你找一家武馆。”
    萧铁山打定主意，先把儿子送出去一段日子，不能让他在家里缠着方芍药，耽误事。
    他准备了惊喜，等着送给自家娘子。四月十六是个好日子。
    “爹，你应该很高兴。”
    小多余仔细地观察自家爹爹的面色，而后在萧铁山的面瘫脸上，发现一点波动，以他对爹爹的了解，这是如愿以偿开心的征兆。
    萧铁山狐疑，难道他有表情的吗？
    “你想支开我，然后接近娘亲，欺负她，在被子里打架。”
    小多余鼓着脸，虽然不明白打架的意思，但是好像，他的弟弟和妹妹就快来了。
    萧铁山一张脸绷不住了，他儿子咋变成这样了？以前明明是很羞涩怕生的，这娃子现在咋啥话都说呢，并且经常一语中的！
    方芍药进门后，父子俩心照不宣，谁也不说话。
    她没多想，早早地铺好被褥，这一日有些累了，饱饱地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没多时，方芍药呼吸清浅，睡着了。
    萧铁山侧过头，隔着自家儿子，看向方芍药，熟睡中的她没白日的泼辣，反倒看起来乖巧的很。
    如果不是有小多余在中间隔着，夫妻俩彼此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了。
    萧铁山胡思乱想，等了好一会儿，估摸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坐起身，准备出门。
    “爹，你是去如厕吗？”
    黑暗里，小多余揉揉眼睛，望向自家爹的背影道。
    萧铁山顿住脚步，他几乎没发出响动来，没成想被小包子发觉了。
    “爹？”
    小多余打了个呵欠，家里的茅厕在后屋，单独设置的，这样家里没味道，干净清爽。
    他睡前不喝水，夜里就不会起夜了。
    “爹去灶间喝口水，你先睡。”
    萧铁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方芍药，“别吵醒你娘。”
    “爹爹，你好像撒谎了。”
    小多余睁着大眼睛，要喝水，桌子上有茶水和白开水，不用舍近求远地去灶间。
    明明去如厕，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萧铁山：“……”他说谎是没错，但是他也不想如厕啊，这年头小娃如此精明，一点都不好糊弄。
    “爹，你干啥去？”
    小多余给了自家爹爹一个“你就实话实说了吧”的眼神。
    萧铁山无奈，他要是随意敷衍，儿子很可能把自家娘子喊醒。
    “爹去办点事，你娘今儿拿出十两银子，得让张婆子还回来。”
    这是萧铁山的真实想法，如果不是娘子不想见血，这群人准保不会在她面前蹦跶那么久。
    十两银子给出去，娘子肯定心疼。
    “好。”
    小多余闭上眼睛，小声咕哝一句，“娘生气了，得讨点利息回来。”
    萧铁山：“……”
    这娃真是他儿子？萧铁山出门，走出去老远，还飘飘忽忽没有真实感，不过他坚定信念，先给小多余找个师傅。
    “布谷，布谷……”
    深夜，大街上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无。
    月明星稀，萧铁山迈着大步前行，突然，一道白影挡住他的去路。
    那人叫声滑稽，转过头来，长发挡住了脸颊，活像恶鬼。
    萧铁山眼皮抽了抽，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沉声道，：“我从三数到一，你若继续装神弄鬼，我就把你变成真鬼。”
    “三。”
    萧铁山紧接着，就开始倒计时。
    对面的人没反应，似乎正在纠结要不要继续。
    “一。”
    萧铁山没有停顿，快速说完，身子凭空而起，直奔面前的白衣人而去。
    “哎呦喂，二，二呢！小山山，你使诈！”
    白衣人吓得赶紧后退，脑袋上的假发套掉在地上，露出他一张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