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发现，在阳光的照射下，有时候梁城的眼眸在一定角度上也是一片灰色，那种雾霭的颜色。
    “刚刚那个女医生，她不是别人，正是梁修的主治医生。”梁城解释道，“五年间，梁修逐一说服所有主治医生，包括这个女医生。让他们相信梁修已经能够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有我知道——”
    梁城抬起目光，那片灰色一闪而逝，却显现出一种光芒折射的棱角，“他是拥有140以上智商的魔鬼。而这个魔鬼，更是我造就的。”
    “那是我十五岁。我告诉他，站在人群中，你可以感觉到压抑、不舒服，但你更可以隐藏这样的情绪，假设这是一场伪装的游戏，表现出你想要表现的人物特性，比如诙谐，或者睿智，甚至幼稚。”梁城看向微凉，“也许，正是我亲手创造出这样一个变态杀手。”
    微凉心中惊讶，但却不知该如何劝解梁城。也许恰恰是梁城对人性的了解，造成了他的悲哀。十五岁的少年，他又有什么过错，他只不过希望那个与其他无法很好相处的弟弟能好受一些。却并不知道，那样的梁修，那个单薄而敏感的少年，实际上是反*社**会人格患者。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这些吗？”
    梁城突然抬起头，眼中有微凉无法读懂的情绪，“在他看来，我背叛了他，所以，与我关系紧密的人都会成为他的目标。”梁城微微一顿，“不要心存侥幸。”
    梁城的话语让微凉的心如坠谷底。
    “对不起……微凉，”梁城拉开门，只留下一个过于挺拔，让人有些心痛的背影，“梁修不会放过你。只有多了解他一些，你在他手中才更有把握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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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江北的时候已是下午，黄昏时分，暮色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射进来，微凉踮起脚尖，将一支铜绿色的、残破了一角的骨铃挂在了余晖照耀的那个地方。
    “于尧，这是你的新家。”微凉手指轻触到那骨铃之上，繁复的纹理，触手温凉。那块被偷出的指骨最终完璧归赵，放入了老李花掉全部积蓄紧挨着于尧母亲的坟墓中。当然本来就没几个工资又爱喝酒的老李也存不下多少。
    墓碑很简单，老李亲手写的，微凉站在他身边曾经想过，这样做的老李会不会又惹得人说三道四。可看到老李那时微红了的眼睛，微凉也就释然了。
    六年时光，尸骨被鬼手藤缠绕着，于尧的一魂一魄都受到侵蚀，被那铜绿骨铃所控制。精神失常了的徐天明对所有指控都供认不讳，这倒也都是拜那骨铃所赐。
    “这个东西，我还是带走吧。”微凉手指划过骨铃表面有些斑驳的划痕。
    虽然她不知道这种东西为何脱离了画骨师的控制，还会起作用，而且带着一股邪气。但——“如果留在阴气沉重的老槐镇说不定又要其变故。”她的话也得到了老李的默许，毕竟这样一个东西究归类到证物中报告真不知该怎么写。
    带回去，听说奈谦漠要回国了，也许交给他，能有办法处理。林微凉默默想道。
    “微凉，我想呆在一个面朝花海，能看到太阳升起，日落的温暖地方。”于尧在失去意识前这样说道。
    或许，她已经不能被称作于尧。如果按奈谦漠所说，被骨铃困住了六年的她早已被那骨铃同化，成了近似骨魅，却又带着于尧初心的一片宁静与单纯。
    “微凉——”小绿踩着大大的拖鞋，撞进了微凉本就是半开着的门，脸上带着面粉，手舞足蹈，“今天，我们包饺子怎么样？”眼睛透着兴奋的光，“庆祝我们劫后余生，安全回家？”
    夕阳的余晖让微凉原本苍白的脸色扬起一丝红润的光，突然一种油然的幸福感在心头蔓延。
    “对，我们回家了——”微凉说道，那个“家”字让她感觉到一丝心安的感觉，不管前路如何，扬起嘴角，“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