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在下面
扎卡发现自己被困地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胡全的陷阱。
发生这样的事情,扎卡谁也怪不了,只能怪自己不够谨慎,过于大意,竟然没留意到胡全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他更怪自己在什么事情都没搞清楚之前,便一头扎了进来。
这下好了,进来容易,出去难。
在这座人为制造出的地下迷宫之中,扎卡先失去了所有的照明手段,即使他艺高人胆大,但长时间的处于黑暗之中,并且是在如此糟糕的处境下,他仍然感觉到恐慌,烦躁以及愤怒。
但与黑暗相比更让他畏惧的,是没有食物和水源。
一个资深杀手,这一生杀人无数,最终落得如此境地,不知和报应有没有关系。但扎卡不甘心如此,始终如同一只没头苍蝇一般乱闯,渴望能够误打误撞的找到一条出路,但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发生。
最终,他筋疲力尽的倒下了,认命了,开始暗暗劝说自己接受这样的人生结局。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走两个极端,一个是愤怒的大骂神明,一个是渴望神明能够在那一刻眷顾自己。不管哪一种,都是在向虚无缥缈的存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阅历丰富的扎卡没有愤怒,也没有无助,而是坦然,坦然的接受这所有的一切。
会有人来救自己吗?如果有,那么那个人一定是神明的化身,或者恶魔的使者吧?
扎卡因为长时间没有水喝,身体已经开始濒临崩溃,意识如他的汗水一般,控制不住的从他的身体之中向外流逝。
然而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他看到了一个光电,向着他这边越来越近,最后成了一道光束,温暖的将他包裹在其中。
那是神之光吗?原本已经绝望的扎卡,在被那道光照到之后,求生的渴望再次萌生了出来。
他拼尽全力挣扎着抬起手,用极度难听的沙哑嗓音喊救命。
然后,他看到了一道人影,在那道光之后,向着他这边一步步走来。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而那道光,其实是一个在当前时代非常少见的火把。
“这是什么情况?”我父亲在看到扎卡之后,加快脚步走到扎卡身边。
在仔细检查过扎卡的身体状况之后,父亲取出一个破旧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水小心的倒入扎卡的口中。
那是扎卡一生中喝过的最好喝的水,胜过各种琼浆玉液,更胜过各类美味珍馐,因为那壶水有着生存的味道。
甘冽的水经过口腔,沿着食道一路流淌进扎卡胃中,将清爽而舒适的温度送往扎卡的四肢百骸。
就这样,我父亲在他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救下了一个他完全没理由去救的人。
命运,往往比所有的影视剧更具有戏剧性。
父亲背着扎卡离开了那座地下迷宫,带着他在茂密的丛林中艰难行进,最终来到了一个山洞之中。
在山洞里,扎卡看到了我的母亲。
这时他才想起来,他眼前的这一对夫妻,正是胡全之前一直想要寻找并加害的那两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最关键的是,这种状态下的扎卡已经没有了战斗力,想活下去只能依靠这一对夫妻的照顾。
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十几天。
那一段时间,我母亲每天在山洞里面照顾扎卡,我父亲则是早出晚归,每天都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而他们的食物来源,竟然是由一只奇大无比的无眼怪蛇提供。
也就是在那些日子里,我母亲和扎卡聊了很多话,说了很多心事。
扎卡一开始对我母亲喜欢的攀谈还保持着抗拒,每日只是听我母亲说,他只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听众。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扎卡受到了我母亲那么多的照顾,就算是座冰山,也被融化了。
于是,他们聊了更多。
扎卡说出了埋在心里几十年的心事,说出了他孤独且悲惨的童年,说出了他后来如何拜师学会的降头术,又如何加入那个神秘组织成了杀手,甚至连他此行监视胡全的事都说了出来。
能说出这些事,可见扎卡当时真的是对我的父母已经完全卸下的防备。
我的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沈家村,以及远在沈家村的我和爷爷,还说了他们之所以离乡背井的撇家舍子的四处漂泊,是要寻找一个可以破解古墓诅咒的方法。
那一段时间,我母亲常常会用小刀或者锋利的石头在墙上刻字,刻的最多的,就是我的名字。
扎卡那时就已经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有一个儿子,叫做沈北。
终于有一天,扎卡完全恢复,我父亲确定这一片山林之中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于是他们便分别了。
扎卡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可以破解诅咒,劝我父亲放弃。
但我的父亲却说,他知道那个东西,也或者是那个方法在什么地方,只是一直找不到路。
听扎卡讲到这里,我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联想麻阳子之前提到至少会将我的父母带回来一个人,我意识到,我父母要去的地方,一定充满了凶险。
“他们有没有说要去哪?”我打断扎卡的回忆,焦急的问道。
扎卡点头道:“说了。”
“在哪?”
扎卡皱眉道:“我也说不清楚,我想了很多年,始终没有明白他当时那句话的意思。”
这就奇怪了,我父亲说了他们要去哪,但扎卡却说不清楚目的地在什么地方,甚至还为我父亲的那句话想了很多年。我因此更加困惑,也因此更加渴望知道我父亲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扎卡道:“我给你学一下吧。”
说着,他抬起一只手,用食指指向自己的脚下,然后抬头看向天空,故作深沉的道:“在下面。”
在下面?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地底下的某处?还是在天空之下的某处?这个答案和没有回答有什么区别?
难怪扎卡想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我也是看得稀里糊涂的,想不通我父亲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扎卡叹了口气,淡淡一笑道:“该说的我都说了,那么,我也该走了。不过在走之前,我有一句忠告,要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