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她很累很累，好在，他在她身边，只要有他在，那么她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想到这里，无暇挣扎着爬了起来：“卡拉法尔呢……”
    冴岛麻里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先别动，你伤得很重，躺了好几十个小时了。”
    无暇重重地呼吸着，只好又躺了回去。
    这个床板真硬。
    “我们现在在哪里？卡拉法尔呢？”
    冴岛麻里沉默了许久，坐在了床边，缓缓说道：“这里是圣裁的一个据点，暂时是安全的，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无暇只觉得有些不对劲，问了第三遍：“卡拉法尔呢？”
    冴岛麻里犹犹豫豫地说：“他，他把你带回来之后，就走了，他说……他去找虫族了……”
    人类战败了，几乎是全面战败了。
    那一场海啸，席卷了全球。
    原本在起潮力的影响下，如同一个橄榄球形状，包裹着地球的海水，在失去月球之后，彻底覆盖了整个地球，现在只剩下一部分高处陆地了。
    死伤程度，已经无法估计。
    如今的人类，完全失去了抗争的机会。
    冴岛麻里不知道，卡拉法尔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找虫族谈判，她只知道，这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无暇有些不敢相信：“我们，失败了吗？”
    黯淡的灯光下的冴岛麻里低着脑袋，点了点头：“嗯……虫族，用核武器炸掉了月球，引发了全面海啸，太平洋海军……全军覆没……”
    “……”
    无暇心中一阵咯噔。
    他们太愚昧了，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在虫族顽强的生命力面前，人类脆弱不堪，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摧毁这个脆弱的文明，因为脆弱，因为混乱，因为持续几千年的自相残杀，所以，虫族才判定地球文明为劣等文明。
    人类赖以生存的，除了地球本身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月球，便是其中之一。
    月球的体积比地球小很多。
    以虫族的武器爆发出来的能量，摧毁月球太简单了。
    就连人类的武器，都能炸掉月球。
    他们太年轻了，到底还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冴岛麻里说：“现在时间日期已经彻底混乱了，白天只剩下了8个小时，据点的食物资源，最多只能再支撑7天了，7天之后，不知道我们该去哪里寻找食物……”
    说什么世界末日人吃人，现在已经连人都没得吃了，最后还活着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海洋生态系统因为月球的爆炸而崩溃，到时候海里都没得吃。
    人类，只剩下灭绝这一条路了。
    几万年后，当地球如今的赤道变成南北极，新的生命再也没有诞生的机会，长久持续下去，别说是如今的人类，就算是一条普通的鱼，可能都没有了。
    无暇躺在床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人类的血肉之躯，还真是太脆弱了……
    半分钟之后，无暇才想起来：“叶尘秀呢？帝炎神殛呢？”
    冴岛麻里欲言又止：“他……”
    此时，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冴岛玖生终于开口了：“帝炎神殛被虫族拿走了，林燃会长与度老先生去被海水吞没的城市废墟中找了，并没有找到叶尘秀，只不过，找到了一个被叶尘秀的契约能力伤得很重的虫族——路希维德。”
    虫族的生命力，还真是很顽强。
    路希维德的全身都差不多烧焦了，他还活着。
    而叶尘秀……
    叶尘秀的尸体，找不到了……
    冴岛麻里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地伸手去抹自己眼角的泪水，如今的情况，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冴岛玖生没有提尸体两个字，可无暇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一次，人类败得很彻底，虫族一次又一次地向人类证明了，摧毁人类文明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
    人类的灭亡，不是因为外星武力入侵，而是因为他们这种生物，从一开始就脆弱的可怕，依赖空气，依赖环境，依赖着太阳，依赖着月亮。
    冴岛玖生继续说：“卡拉法尔把你带过来与我们会合之后，虫族的指挥战舰登陆了，他们的执政官，要见他，他也希望，能够最后与虫族谈一次，目前已经离开差不多10个小时了。”
    其实，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人类已经没有希望了。
    也许还有人活着，可这种活着，也只是苟且地爬到了高地上，等待着死亡。还剩下多少人呢？几千？几万？
    就算人类还剩下十万、百万，他们反败为胜的机会，也是0，冴岛玖生设想过，如果卡拉法尔能够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打败虫族，也没法改变最终的结局了。
    无暇的力量的确很强，但她，也没法再改变什么。
    他们，走到末路了……
    无暇默默躺了很久，终于，开口说了一句：“那就，至死方休。”
    冴岛玖生微微怔了怔：“……”
    她说：“战到最后，与这个世界，一起终结。”
    ……
    这个位于高原处的废弃据点内，现在大概有一百多人，这是圣裁组织以前抛弃的一个据点，因为地处偏远，价值低下，后来也就没人去了，直到圣裁组织解体。
    元老会成员，如今不知道还剩下几个。
    总之，这个据点内，只剩下三个。
    亚太大公一家，在林燃他们的掩护下，撤到了这里，无法与外界联系，军事力量越来越低，如今完全是靠着一些契约者在强撑。
    外面还有多少活人？
    谁也不知道。
    夜晚，没有了月亮，星星的微光，照射在这个穷途末路的星球上，无边无际的海洋，吞噬了持续多年的文明。
    林燃他们并没有找到叶尘秀，这种情况之下，是什么情况，大家也都猜到了，根据路希维德说的情况，他根本就没有尸体。
    路希维德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没死。
    他和人类，还真的很有缘。
    对，有缘，这是人类会说的词。
    他一点也不惊慌，因为他们要胜利了，人类距离灭绝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所追求的，就是这样的胜利。
    路希维德被叶尘秀伤得很重，被林燃带回来之后，又完全困住了，短时间内无法愈合，想要迅速愈合，他需要虫族的医疗药剂。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
    人类会杀了他。
    然后，地球文明也会宣告结束。
    就算是原初之光，也拯救不了他们。
    他没有想到的是，许雅若会过来看他。
    她见到他时，吓了一大跳，听说他受伤被抓了，没想到他伤的这么重，完全的虫族形态之下，几乎没有完好的表皮肌肤，特殊的合金从他的脑袋上穿了过去，为的就是阻拦他以生物通讯的方式泄露情报。
    事实上，这种做法有些多此一举，因为路希维德泄露不泄露，人类都已经完蛋了。
    她默默低下了头，蹲在了金属监狱外面。
    “你又失去了自由……”
    许雅若不知道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能够活到现在，多亏林燃他们，也多亏了她已经没什么用处的身份，没有林燃他们，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失去价值，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也许，会生不如死。
    她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深受战争迫害的女人了，面对末日，除了奋起抗争的人，还有放弃治疗，疯狂享乐的人，他们残害人类同胞，是生是死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反正他们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被重重铁链困住的路希维德微微动了动，拳头大的虫睛转到了她这边。
    “你还活着。”
    许雅若愣了愣：“……”
    “你们马上就要完蛋了。”
    “我知道。”
    “所以，你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吗？”
    “不……我只是想帮帮你……”
    “……”
    “但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对不起。”
    许雅若很惭愧，她什么作用都没有。
    路希维德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们是敌人。”
    许雅若说：“的确，人类与虫族是敌人，但我私心，想要救你的命，我不想看到他们把你折磨至死……”
    他问：“为什么？”
    “你救过我的命。”
    “你已经还了。”
    “你救了我两次。”
    “……”
    算起来，的确是这样，他救了她一次，她还了，可他又救了她一次，如今她的意思是想再还一次吗？
    路希维德说：“你不必这样，战争之中，没有所谓的救命之恩，我们一向为战生，为战死，无怨无悔。”
    许雅若不回话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转开了话题：“你们为什么，要侵略地球？”
    “为了族群的延续，文明的未来。”
    “你们要掠夺这个星球吗？”
    “算是。”
    “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侵略者吗？为了自己的利益，难道就能损害他人的利益吗？我不是说，弱者只会用道德来要求强者，我只是觉得，不管是谁，为了自己的利益，侵犯别人的利益，都很可耻，如果你们的种族遇到了困难，应该寻求帮助，而不是军事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