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无所谓地说：“残余的食物好歹也还是食物，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这么多次战争结束之后，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了，多少人，可就靠着这些蛋白块生活呢？
    许雅瞬又尴尬了，他只好说：“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新鲜的餐点？”
    他也算是能够吃得起苦的人，好歹也是军方背景，只是比起无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毕竟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在这摆着。
    对于他的一番好意，无暇也不拒绝了：“给我弄个泡面吧。”
    听到泡面之后，许雅瞬第三次尴尬了。
    不过，他还是安排了下去：“去准备一碗泡面。”
    无暇看了看那个年轻人，补充了一句：“蟹肉味的。”
    那个年轻人显然不准备搭理她。
    许雅瞬回头看了他一眼，重复了一遍：“要蟹肉味的。”
    年轻男人立刻垂眸点头：“好的。”
    权力者说话就是不一样。
    无暇太疲惫了，这段时间什么也不干，伤势一直半好不好的，估计有些营养不良了，脑子里也乱哄哄的，以至于睡眠也很差劲，所以当下并没有说话的心情和力气。
    泡面还没有来。
    无暇不说话，许雅瞬就很尴尬。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应该能有一些话说的。
    可每次和她相处的时候，都深深觉得，他们两个人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沉默了好几分钟，才憋出了一句：“你很快就会自由的。”
    无暇淡淡地回了一句：“那谢了。”
    果然，还是要权力者说话。
    他有军方背景，他老爸在元老会地位不低，如果能够和林燃配合一下，元老会也就不会管无暇的事情了，反正他们也没想干嘛，就是利用无暇证明一下自己的权力罢了。
    ——看，契约者再厉害都要服从管辖，不然就要吃苦头。
    ——都安分一点，千万不要太高调。
    ——世界，还是掌控在他们高位者手中。
    ——契约者的武力，从来都不是恣意妄为的理由。
    其实就靠林燃一个人，慢慢来的话，无暇也就是被关个半个月一个月的，许雅瞬愿意帮忙，会提前一些。
    要说这次的事情之中，最恼怒的人，大概就是东方倩了，她对于无法破解无暇的大脑一直很不高兴，如果无暇被放走了，她可能会气得跳脚。
    气氛又僵硬了很久。
    无暇头一次觉得，他的时间不值钱。
    他竟然就这么坐着，什么也不干，也不说话。
    半个小时之后，弄好的泡面端了过来。
    无暇心满意足地吃面。
    他还是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这下，轮到无暇尴尬了。
    好在，她的尴尬表现的不是特别明显。
    无暇随口扯了个话题：“月球是什么样子？”
    许雅瞬微微怔了怔，随后说：“很多工厂，除了在虫族科技入侵之前建造的工厂，这次新建了一些实验室，除了研究人员之外，军方负责安防。要说住人的话，一般般，不过虫族显然更能适应那种环境。”
    “新的太空军事基地吗？”
    “还只是个开始。”
    “你有与很多虫族接触过了吗？”
    “还好……”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很复杂，到这种地步，大家都知道，战争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可很多时候，又是唯一的一种方式，人类现在已经看清楚了很多东西了，比起很多年前。数千年的人类历史上，发生过最多的就是战争，而现在，大家似乎都明白了……”
    无暇面无表情地吃着泡面。
    人类，用了好几千年，才明白人类这个词的含义。
    数千年来，无数的种族争端，无数的利益冲突——残害人类的，永远都是人类自己。
    战争，都是高位者的驱使。
    可怜的，永远都是低位者。
    无解的难题。
    如今对战争司空见惯的人类，连虎视眈眈的虫族都能尝试着接纳了——这简直是奇怪的文明进步。
    虫族的野心，虫族的侵略，似乎都是事实。
    尽管如此，人类并没有将虫族摆在绝对的敌人位置上——有时候虫族是敌人，有时候虫族又是利益伙伴了。
    许雅瞬想了想，说：“你如果有兴趣的话，等你恢复自由之后，我可以……”
    无暇直接打断了他：“没兴趣，了解那么多对我来说也没用，我又不是地球村村长，我服从命令，负责杀人。”
    她说的跟真的一样。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从来都不是单纯服从命令的人。
    许雅瞬说：“好吧，雅若说，因为那把武器的事情，你欠下了一份人情，给出了承诺，是真的吗？”
    无暇反问：“我像是随口瞎掰的人吗？”
    他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暇说：“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可以随时通知我，我会酌情考虑，在我可行范围内，我大概都不会拒绝，当然，你刻意刁难的话，也该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她给出的承诺，只是为他们两个人，一个人办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圣裁组织s级契约者的力量，价值可不低。
    所以，她已经很大方了。
    许雅瞬说：“我知道。”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需要他好好考虑之后再利用的机会。
    无暇吃完了泡面，神色有些惆怅：“卑劣的高位者制造战争，无能的低位者因战争牺牲，生物文明的规则，往往是没有规则……”
    就好像人类历史上所有战争一样，虫族与地球人类的矛盾，也都只是高位者之间的利益争夺而已，虫族要的是史前文明的资源，顺带收割一下地球残余的其他资源。
    可惜又不能明着来，明着来地球人说不定就先破解其中的秘密了，最终进化的秘密，地球现在看上去像个受害者，可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受害者，元老会怎么会还和虫族之间保持正常沟通交涉呢？
    就因为，虫族放了三个人质吗？
    假的。
    看看如今的世界也就知道了，没有人是受害者。
    许雅瞬没有想到，无暇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之间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契约者很少会去思考这些，契约者的个人教育程度非常参差不齐。
    他见过很多契约者，数学程度大概就是，只认识阿拉伯数字……
    她突然像个哲学家，他难以习惯过来。
    也许，他真的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许雅瞬说：“大概你说的是对的，生物文明的规则，往往都没有规则，毕竟每一个思想，都是独立的，无法真的连成体系，人的一生太短暂了，很多时候，还是要多为自己这个个体考虑。”
    文明，规则，战争……
    又有谁真的在乎呢？
    活着，就是活着。
    无暇的脸色并不好看，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她忽然发现，就算只是泡面，也分情况的，并不是所有的泡面都能带给她满足感。
    她又开始怀念卡拉法尔的厨艺了。
    要不是有会议消息转过来，许雅瞬似乎要在这里待很久很久的样子。
    他虽然很无奈，可还是要离开这里。
    许雅瞬接了电话之后，表示很抱歉，他并不能直接从这里带走她。
    无暇很无所谓地表示了理解。
    上位者也有上位者的无奈。
    毕竟，大家都盯着他们。
    她很庆幸，他只在这里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
    许雅瞬离开之后，无暇又被困在了椅子上，她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睡起觉来。
    ……
    审讯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隔着防爆玻璃，审讯室里悉悉率率的的声音又透过传音设备，传到了无暇的耳边，将她给吵醒了。
    她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审讯室里的灯光被人打开了，房间里一片通亮。
    熟悉的人影身形一闪，出现在她面前。
    卡拉法尔入侵了这里的系统，更改了一些数据，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发现这边的情况，所以他大大方方地把这里的灯打开了。
    无暇看着面前的人，脸色有些奇怪。
    她差点没认出来他。
    他把头发剪短了，审美罕见地在线了，穿的衣服看起来挺简单的，但是比起他以前，至少不会觉得辣眼睛了，这样的他，太正常了，正常得更像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了。
    无暇微微皱了皱眉头：“你干嘛换发型？”
    卡拉法尔淡淡地说：“我还可以换发色。”
    她瘪了瘪嘴，懒得再研究这个了，反正都是小事，他以前说，他的这具身体与人类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看上去与人类没有什么两样，他的头发，是因为光。
    现在想想，大概是瞎扯的也说不定。
    卡拉法尔轻轻笑了笑，说：“难道很丑吗？”
    她说：“还好，比以前更帅了。”
    “意思是，以前也很帅？”
    “嗯，是的。”
    她的肯定回答，让他心情轻松了许多。
    他走到她面前，坐在了一堆空气上，好像屁股底下有个隐形的椅子一样：“我知道，许雅瞬来找过你了。”
    无暇说：“嗯，怎么了？”
    卡拉法尔说：“他主动找了你们会长，商议了你的事情，很显然，他打算帮你打通一下关节，早点了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