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外套，甩在肩头。
    猩红的双眼瞄了一眼那小鬼，摇摇晃晃的随着人流而走，“怕了吗？我炼鬼的瘾头一旦上来，可是会六亲不认的。”
    看着他消瘦落寞的背影，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叫他。
    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拿了两根烤好的羊肉串，放在小鬼的面前，“以后不要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万一遇到高人，免不了要吃亏。”
    说话之间，刚好瞥见它的手掌心。
    在这只小鬼的手掌心之内，印着一只黑色的蛇纹。
    是它！！
    它不是相柳的手下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如此的落魄！
    身上的阴差服又脏又旧，已经看不清楚本来的面貌了。
    “姐姐，是你！！”它抬头看我，有些迟疑的接过我手中的羊肉串。
    可是羊肉串拿在手里，它却不敢吃。
    我和修睿对视了一眼，对它说道：“吃吧，没关系的。”
    刚烤好的油滋滋的羊肉串，有一种撩的人口水直流的魅力。
    它眼睛都看直了，摸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谢谢。”
    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到三秒，两串羊肉串就只剩下两根竹签子。
    啃完了羊肉串之后，还意犹未尽的用舌头舔着竹签子。
    “多久没吃饭了？”我又拿了一根羊肉串，在它面前晃动。
    它的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珠子，就这么跟着我手里的那根羊肉串走，“两……两三个月了吧。”
    “这夜市这么热闹，你会找不到吃的？”我嘴角一扬，问它。
    它随着羊肉串飘忽的双眼，才停顿了一下，“夜市，是别人的地盘。我……我不常来的。”
    这夜市里，还有别的鬼。
    刚进来的时候，只觉得这里热闹。
    人流如织的，阳气很旺盛。
    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隐藏了很多鬼魅，此刻仔细认真的去找寻果然发现了不少善于伪装和隐藏的鬼魂。
    “那这两三个月，你怎么过活的？”我没想到当初帮着相柳抓生魂，作威作福的小萝卜也有今天。
    不禁有些好奇，它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它低着头，“去……山神庙偷些贡品，有时候还会被看庙的野猫咬。”
    “胆子挺大的么，连山神庙里的贡品都敢偷。你……不是相柳跟前的红人么，怎么不在他跟前侍奉。”我把手里诱惑它的羊肉串递给它。
    它没敢接羊肉串，而是突然躲在了我的身后。
    周围的空气，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夜市明明很热闹，可是所有的声音都忽然变小了。
    有好几双猩红的眼睛看了过来，凶残的注视着我们。
    我终于明白了，它为什么宁可去山神庙里偷。
    也不敢在这条街上行走，估计今天是饿昏了头才赶过来碰碰运气的。
    修睿冷漠的起身，打开了皮夹子，“结账。”
    “好嘞，总共是三百五十块。你这烤冷面好多都没动过呢，需要打包吗？”摊主看了一眼桌面上七八盘云惊鸿吃过的烤冷面，双手合十的问道。
    鬼魂吃东西就是这样，看起来好像没动过。
    实际上食物当中的精华已经被吃了个干净，寻常人再吃可是会拉肚子的。
    修睿冷冰道：“不用，这里是四百，不用找了。”
    起身之际，十分赶紧利落的把小鬼夹在手腕和身侧。
    手伸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挽着我。
    不动声色的在这些凶光毕露的目光中，顺着人潮快步的离开。
    这镇子并不富庶，老板大概很少见到这么大方的客人。
    对着修睿和我的背影，连连感谢。
    树上喝的烂醉的的云惊鸿，也一跃而下。
    跟在了我们身后，他有些费解，“宫少，你怎么把麻烦带在身上。这附近的聚集而来的厉鬼，分明都是冲着它来的。”
    “它身上有我一滴指尖血，形同我的子嗣，不算是麻烦。我走不是因为怕了它们，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牵连无辜。”修睿领着我走进了一间，我们事先预定好的客栈。
    踩着木质的楼梯，上了二楼。
    修睿一共订了两间房间，云惊鸿就住在我们隔壁。
    一路上，总能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
    进了房间里面，窗户洞开着。
    能看到外头的长街上，灯火似是一条荧光灼灼的长空。
    一眼，望不到尽头。
    却能感觉到，那些东西都蛰伏在这灯火之中。
    “睿，好像有好多鬼魂跟着我们。”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修睿在窗边坐下，点了烟，“这些鬼魂以前都是鬼差，实力么，一般般。”
    “以前是鬼差？这么多鬼差都失业了啊，是因为灵虚说要休战吗？”我问修睿道。
    修睿手扶着额，“所以说神官任性，一句话就让那么多鬼丢了饭碗。”
    “那也不能到流窜到阳间，给我们大家添堵啊，怎么也得送他们去轮回吧。”我只能感觉到这个夜市虽然人多，可是鬼也多。
    起码有七八十只吧，虽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这么孤魂野鬼，想想也让人怵的慌。
    阎官们这样做，造成的隐患也太大了。
    修睿把身边的小鬼拎起来，和它对视着，“是想着哪天打仗了，又可以招揽回去吧。所以，舍不得让他们进入轮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阎官们算是对神使的话阳奉阴违吧。
    在他们的骨子里面，还是想一较高下。
    如此割据一方，分权太厉害。
    放在谁身上，谁都不会舒服的。
    “可它受过你的指尖血，不是可以慢慢用探灵术窥探人心吗？”我觉得这个孩子身上利用的价值太大，我要是相柳的话。
    我把整个阎官殿的鬼差都赶走，也不会赶走它的。
    小鬼手掌不安的动了动，“我……我的能力……不是被宫少封了吗？我在相柳阎官眼里，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它掌心当中的那只蛇，就是修睿当日给它的封印。
    有了这东西，可以压制住它对探灵术的使用。
    “你在怨我剥夺了你的能力，害了相柳把你视为弃子。”修睿的眼中闪过一道钴蓝色的光，绝冷的气息好像要把周围都冻住了一样。
    它的手握成拳头，低了头颅，“不敢，宫少……我怎么敢怨怼于你。你……是救我的恩人啊。”
    “撒谎，你肯定很恨我，不过没什么关系。我问你，你们都聚集在这座小镇不走，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修睿熄灭了烟火，乌眸深邃，仿佛窥破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