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不是妖,也不是人。
胡图图的心剧烈的跳动着,那一夜,在卧龙湾的游艇上和血八爪恶斗时,她不止看到过这样的银发,还看到了一对冰冷无情毫无一丝的温度的眸子。
深吸一口气,胡图图沿着银发的牵引一步步走入里屋。
地板上有一行猩红赤目的血污,弯弯曲曲沿着地板流淌。
看看东叔头颅掉落的位置,应该是被人从屋内丢出来的。
从进门到里屋的距离,充其量不过二米多,胡图图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东叔的无头尸骸就躺在一进门的位置,鲜血早已经将屋内的地面全部塌湿,地面,触目惊心的嫣红。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一进门,胡图图就被墙角伫立的那个身影惊呆了。
叶璟诚,她熟悉的那个叶璟诚,倾心相许的叶璟诚,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本来叶璟诚的身高属于中等,可现在至少长到了190以上,不但身材拉长了,五官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原本清隽的五官变的妖媚异常,脸颊轮廓越发分明,棱角必现。
一对纯黑的双眸已变成了蔚蓝色,比大海更深邃的蓝。
满头白发倾泻,如瀑布般散落在身后,发丝肆意舒展,在空中绽放,仿佛开屏的羽皇。
发丝一端牢牢缠着一个身材肥硕的女人。
她的脸上还带着深深的恐惧,人早已经昏迷不清。
更让胡图图惊惧的事,胖女人的身上全都是鲜血,满身满脸的血污,连同束缚住她的白发,都被染的和血一般通红。
胡图图呆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任凭自己的心一点点从高处坠下,坠入无底的深渊。
那对蓝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光深不可测。
“你……是妖?”涩哑的声音从嘴中溢出,胡图图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
“我不是妖……”声音还是叶璟诚原本的声音,只是这声音特别空旷,空旷的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胡图图一怔,茫然看向他,嘴唇虚合几次,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也不是人。”
叶璟诚平静的和胡图图对视,许久,慢慢说出第二句话。
胡图图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剜了一下,好疼。
“你怕了?”叶璟诚唇角悄悄扬起,只是这样一个浅浅的笑意,眉梢眼角立刻飞满了光彩,看的人不能逼视。
“……”胡图图轻摇了下头,慢慢抬起手臂,伸手去抚摸半空中悬浮的白发。
发丝那么软,那样坚韧,绵绵刺入她的心脏。
有点儿疼,有点酸楚,还有很多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茫然。
叶璟诚的脸颊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头轻轻一晃,发丝倏地收回,胖女人跌落在地板上,脸朝下趴在地上。
长发漫过脚踝,平铺在地面上。
发丝的尾端还带着赤目的猩红。
“厉涵也知道你的身份?”胡图图的声音透着虚弱。
“他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到底算什么?到底是人还是妖?”叶璟诚眸心深处隐藏着难以言说的痛楚,可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的如同没有波光的暗湖。
“为什么会这样?”
“厉涵应该告诉过你我的身世吧,我的母亲,小镇中的长大的孤儿,不谙世事的少女无意中邂逅了地产界的精英,郎才女貌的佳话,呵呵……其实,我母亲是圣族,鲛人中唯一带有王者气息的血脉,可以离开大海长时间生存在陆地中,无限接近人类。”
叶璟诚眸光透过飞窗眺望远处。
地平线另一端,被刺目的白光覆盖,仿佛一望无际的海面。
“无限接近……可她终于不是人。”
“你父亲知道这一切吗?”
“不知道,我母亲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跟着他进入了人类社会,原以为放弃族人放弃一切找寻到的爱情,不过是一个中年男子游离家庭之外一时的激情和冲动,鲛人的天性是从一而终,终其一生只能爱上一个人,我母亲再伤心都无济于事了,她不想伤害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只能选择了隐忍,再后来,我出生了,我一生下来就和人类的孩子不一样,我既不是人,也不是妖,我是人妖之子,天地为之不容。”
“怎么会?其实……你除了眼睛和头发看起来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可以掩饰的……”
胡图图很勉强的找了个理由。
“我的妖力是被母亲封印的,为了让我看起来更像人类,母亲耗尽了她所有的神力,让我看起来更像人类的孩子,也许在她心里,致死那天都没有原谅我父亲的欺骗,可内心深处还是深爱着他,为了给这个男人一个健康的儿子,也为了我能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叶璟诚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冷。
“只可惜,她用尽生命换来的爱情,根本不被那个男人重视,她这一生,真是不值。”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胡图图问的很小心。
“我母亲去世前告诉了我一切,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害怕,非常害怕。从那天开始,我再也不敢和周围的人接触,我害怕他们发现我的身份,唾弃我,咒骂我,甚至要害我,我一直封闭着自己,直到……我遇到了她。”叶璟诚的视线轻轻落在胡图图脸上。
一直冰冷的眸光忽然变得那样轻,那样暖。
胡图图一怔,叶璟诚的眸光仿佛一根洁白柔软的羽毛,一下一下,轻轻触碰在自己的心上。
刚刚得知他身份的那种震惊和莫名的心痛,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厉涵吗?”胡图图忽然想起厉涵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内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璟诚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那么小,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打击,还要在那种家庭中极力维生,他真的好可怜。
“……”叶璟诚注视着胡图图,没再开口。
内心深处轻轻一叹。
这个世上除了我的母亲,第一次觉得让我觉得还有温暖的人,不是厉涵,是你。只可惜,你把这一切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