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祁在隔壁那间房等着纪无心谈完事，好回来睡觉，凤舞他倒是不担心，毕竟两人都是女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啜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搁在桌面上时，小白突然从窗外跃了进来，化作一个半大的男孩模样，一进来顾不得其他立马开口，
    “御神七，你要遭殃了，你真正的情敌来了！”
    闻言，东方祁挑眉明显不信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心提醒你呢，我刚刚出去溜达了一圈，在暗夜之森的北部某处发现一根鹤羽毛，经确定是君凌烨无疑！”
    东方祁听到这个人名手微微一顿，眉头倏忽间蹙起，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杯子，因为用力过大指节微微发白。
    “你确定是他？”
    “确定，他的鹤羽毛我还是很熟悉的，同为玄兽，感觉还是很灵敏的，天仙鹤的羽毛很特别，在阳光下会散发着七彩光晕，而且灵力极强，我检查了好几遍，可以确定是他。”
    小白叹了口气，他知道君凌烨总有一天会现身，没想到来的这般快，东方祁和纪无心不过是刚在一起啊，他就过来掺一脚了。
    往前几世和现在一样，都是东方祁先占的上风，和桔梗的转世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来君凌烨强势来袭，将东方祁挤走了。
    特别是当桔梗的转世知道东方祁是妖后，直接拒绝了他，拒绝得很绝情，不留余地。
    每当看到这种局面，他心里都会隐隐作痛，觉得他实在太不容易了。
    守护了一个人一万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子在一起，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东方祁没说什么，脸上阴晴不定，全身气息瞬间变换，冷彻入骨，杯子抗不了这个温度，直接冻结成冰随即破碎了，碎片刮破了他的手指，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染红了地面。
    “御神七，你别灰心，也许无心此次选择你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小白见状忙劝道，若是任由他的气息膨胀下去，怕是这间屋子会被冻成冰块，还有周围几里地都不会再有生灵了。
    “君凌烨在哪？”他开口问道，声音冷得像冰渣，小白知道他想去杀了君凌烨，但是这种事不知做了多少回了，要是能杀了就不会任由桔梗跟人跑了。
    君凌烨是鹤仙，有两万多年的修为，修为倒是和御神七不相上下，不过不同的是，御神七是妖，而君凌烨是仙，仙总比妖更强大一点，也更加高贵一点。
    因为桔梗拒绝他，所以他特别厌恶自己是妖的身份，他想，要是自己不是妖桔梗会不会就会选择他，而不是君凌烨。
    所以他翻遍古籍去寻找褪去妖根的办法，至今还没找到，现在君凌烨的出现，令他十分恐慌，也开始心急起来，必须给尽快找到办法将妖根褪去了。
    小白知道他的心思，一直在阻止他做傻事，褪去妖根后他会成为一个废人，连走路都困难，就别提练武了。
    但是他没有办法阻止，这已经成为他一块心病了，一次又一次反复上演的拒绝，令他心里最后一根弦都几乎要崩断。
    他感觉自己要发疯，如果纪无心最后也像她前几世那样抛弃他，他该怎么办？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他已经受不了这种一遍又一遍的折磨，心脏已经被摧残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又怎么了？”纪无心觉得这里突然冷的不正常，便起身过来瞧瞧，已经叫凤舞回去了。
    哪知道东方祁突然身影一晃，已经来到她身前，双手紧紧抱着她，力度大的出奇，勒得她有点呼吸不过来，她蹙眉，想将他推开，怎么也推不开。
    总感觉这个人今天有点不正常，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冷气要将她冻僵。
    “无心，你知道君凌烨吗？”东方祁问道。
    “嗯，知道。”纪无心答道，心里疑惑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他和你什么关系？”他又问道，他知道君凌烨肯定早就潜伏在纪无心身边了，跟以前的手段一模一样，防不胜防。
    “他是我的导师。”
    “只是导师而已吗？”
    “是啊，你到底想问什么？”纪无心皱眉，有些郁闷。
    “他会伤害你的，你不要接近他，你现在已经不是珈蓝学院的学生了，不用再去见导师了，要是他来找你，你就告诉我一声。”
    他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说着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他非常害怕纪无心会跟君凌烨在一起了，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放弃。
    “他怎么会伤害我？我跟他又没什么瓜葛。”纪无心不解。
    “你不要那么多为什么，听话就是。”
    “……”纪无心无言，只觉得心里有一块什么东西堵得慌，她越来越不知道东方祁到底在想些什么，越是相处久了越是困惑，他总是莫名其妙地说很多她听不懂的话，做些她难以理解的事，然后不肯告诉她原因，还说是为她好。
    “到底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
    他又沉默了，
    “为什么你不能坦白一点？”纪无心语气加重了几分，“你不相信我吗？或者你在害怕什么？”
    她拽了拽拳头，脸色阴霾。
    许久，只感觉他呼吸又沉重了几分，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边，酥酥麻麻的。
    他觉得自己太冲动了，突然听到君凌烨的消息又忆起了这个梦靥，它就像一个诅咒，像先前菲亚文明时期那些祭司口里念念叨叨吟唱出来的诅咒，诅咒他们只能相爱不能相伴。
    生生世世受尽折磨不能修成正果。
    他害怕一切还是和以前那样发展，害怕纪无心最终会抛弃他，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这次愿意相信纪无心，但是又怕那个诅咒成真，心脏紧紧扭成了一团。
    他不能告诉她自己的妖，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怕触及到她的记忆，一旦触及到记忆，封印就会有被冲破的危险，封印一旦被冲破，纪无心就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就会沦为所有生灵的食物。
    一个是因为他害怕纪无心嫌弃他，觉得妖邪不干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地希望自己是个人，只是个普通人也好，但是他从一出生起就已经逃离不开妖物这个身份，不可改变，除非将妖根拔除。
    “无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他轻轻吻着她的头发，鼻腔里充满着她头发的馨香。
    “你说。”
    “如果我是妖，我是说如果，你会接纳我吗？”他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来，只要无心愿意接纳他，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牢牢捆在身边。
    纪无心皱皱眉，她早就怀疑东方祁是妖了，现在这般问，他是妖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和震惊。
    “你的真身是什么？”她问道，语气不咸不淡，声线平稳得没有半分波澜，就连空气都未曾因为这句话而震动半分。
    “我是说如果！”东方祁忙解释道，心里不安。
    “是狗吗？”纪无心接着问。
    “……”东方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纪无心太聪明了，很多事情只要露出一点苗头她就能很快察觉。
    他本来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是听她的语气，早就知道他是妖了。
    但是她并没有因为他是妖而排斥他，这点令他欣喜不已。
    她向来擅长套话，虽然说得好像早已知道一样，但很多时候她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已经被骗了好多回，他这次更谨慎了一点，并没有直接承认自己是妖，而是换一种问法。
    “不是，我是人，真正的人。”
    “你还想蒙我呢？”纪无心语气已经带着点愠怒了，她突然伸手抓向东方祁的耳朵，嘴里念了一句咒语，
    “化！”
    他只觉耳朵突然痒痒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把将纪无心推开，然后急匆匆跃出了窗外，纪无心眯眯眼，似乎看到了白红交接的尾巴，只是晃眼的时间，也有可能看错了。
    “为什么要逃？”她只觉心里塞得难受，低头呢喃着：
    “我又没嫌弃你是妖。”
    她身为祭司，更有通天下生灵的异能，不论是妖神，还是鬼怪，亦或是魔物，都接触过不少，对此没有什么不适的。
    所以她并不介意他是妖，即使他是鬼，她觉得自己都能接受，不论是妖还是鬼，那都是这世间的一种存在形态罢了。
    和人一样，都是正当存在的，没有人可以否定他们的存在价值，只不过他们生存的空间和人类的生存空间不一样而已，仅此而已。
    纪无心将目光定在一直站在窗户旁的小男孩身上，神情莫名，
    “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怕你。”小白答道。
    “你就是东方祁那只小兔子吧。”语气带着很大的肯定，“不对，应该说是九尾狐。”
    “你很厉害。”小白答道，这个人比起前几世不知厉害了多少倍，居然能自己发现东方祁的真身，实在是不简单。
    “恭维话我听得多了。”
    “不是恭维，是真心的。”小白答道，“你是第一个发现东方祁是妖的，所以我说你很强大。”
    纪无心蹙眉不语，看了他一眼，转身甩甩袖子，“要是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小白蹙眉，“你难道不好奇东方祁为何不肯告诉你真相吗？”
    小白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或许，或许这次真的能摆脱那个诅咒也说不定，他不知心里的自信从何而来，只觉得纪无心身上有这种魅力。
    “时机一到，我自然就清楚了，现在多说无益。”纪无心甩下一句话飒飒然离去了，只留下慢室的淡淡馨香，还有还没完全散去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