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接待完客人之后，将琴放好，起身将门和窗关紧，浮生坊的老妈妈知道她的习惯，一到亥时就不接客了，便不再打扰。
    她确定外面没人之后，走到一排古朴的书架前，书架上摆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客人赏赐的。
    书架上某个不起眼的瓷瓶是她的目标，她用手轻轻转动瓷瓶，只听一声闷响，旁边一道暗门缓缓打开，她点燃一支蜡烛沿着楼梯走下去。
    暗门的另一端连接着昭月阁，此条密道是纪无心花费了整整一个月零五天的时间打造好的，为的是两人之间互通方便。
    虽然之前有传言说她喜欢凤舞，所以经常去找凤舞，但是次数多了，未免不会令人生疑，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凤舞沿着密道一直往前走，里面黑乎乎一片，但是她衣襟走过几次了，已经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害怕。
    浮生坊和昭月阁隔得挺远，但这是在地面上看，若是地底直通的话，倒是比地面上走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她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尽头，尽头有道门，门边有条绳子，将绳子往下拉，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铃声，纪无心听到，会过来给她开门。
    但是这次她拉了半天也没出来开门，她顿时感到一阵疑惑。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打开，小何出现在眼前，小何轻声说道：
    “公子正在和凌王殿下谈事，凤舞姑娘你稍等片刻。”
    凤舞点点头，凌王殿下就是那个风流的司空凌了，小何将她引了出来，他们所在的房间是纪无心旁边那一间，两间房并不互通，而且隔音，所以这边发生的事那边是听不到的。
    纪无心没有完全放心司空凌这个人，自然很多事情不会让他知道，所以地道之事他不知晓。
    凤舞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等待，小何过来给她砌了一壶茶。
    “阁主和凌王殿下在谈些什么？”凤舞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小何知道她并不是外人，如果知道会跟她说，但是她确实不清楚，不过她来这里陪凤舞，都不想去那里站。
    不管何时，纪无心旁边一定有东方祁的影子，此次也不例外，特别是此次造访的人还是司空凌。
    那房间里的冷气都多过外面的寒气了，实在是太难熬，她只能找个借口逃了出来。
    “奴婢不知。”小何答道。
    凤舞没说什么了。
    纪无心老早就想知道司空凌查到的事情，但是东方祁一直从中作梗，致使司空凌迟迟来不了昭月阁，这次正好被她碰上了，便将他拎了进来。
    司空凌心里很不好受，不但心里不好受，这身体也很不好受，这屋里的寒气可一点都影响不了纪无心，全部都是冲着他来的。
    他冷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牙齿不自觉打颤，即使将暖炉抱在怀里，身前还放置着一个大暖炉，都无济于事。
    纪无心看在眼里也不说，折磨司空凌本就是她的一大爱好。
    “我调查到令狐安背后的主子其实并不是言飞，而是另有其人。”
    “哦？”纪无心轻咦了一声，倒也不意外，像令狐安这样的高手要是屈居在言飞身下，那才叫真的奇怪了，这言飞对他一无救命之恩，二无培育之恩，说白了，就是给他一个安生之处，可以逃避他家族的追击罢了。
    “那人是谁？”纪无心啜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司空凌抿抿嘴，摇头道：
    “暂时没查到。”
    纪无心闻言眉眼间掠过一抹怒气，司空凌知道她这是不满了。
    “给你这么长的时间就查出这么一点东西？”
    “而且背后之人是谁都没能查出来，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啊。”此话赤裸裸地在怀疑司空凌有隐藏。
    “那人心机深沉，隐藏极深，我一时半会没能查出来，不过，我大概知道听从她的人还有谁。”司空凌忙道。
    “说。”
    “寿王秦寿应该也是她的棋子。”
    “应该？”纪无心不满意他说话的方式，不够确定。
    “那是因为我目前还没掌握确切的证据，所以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根据秦寿所做之事大抵可以推测出来。”
    “你说的不过是推测罢了，本祭司要的是确定的事实。”纪无心搁下茶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秦寿很可能是她的人，但是他可能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控制了。”
    纪无心抬抬眼帘，司空凌接着说道：
    “三公主之事是你一手谋划的，除了我和……”司空凌瞥了东方祁一眼，东方祁没看过来，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除了我和祁王殿下没人知道，要是说知情的可能还有小何姑娘和慕小兄弟，还有魅影之家的人，可以猜测出几分。”
    “现在我没将消息泄露出去，祁王殿下更不可能，魅影之家的人其中没有利益纠葛，而且又是无心你的朋友，自然不会出卖你，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
    纪无心静静听他分析，
    “但是秦寿却知道背后之人是你，他一没有参与其中，二毫不知情，三脑子不好，怎么可能确定是你？”
    “所以我猜测是有人告诉他的，而这个人就是她身边那个谋士，叫月琉璃。”
    纪无心抿抿嘴，淡淡反问：“你怀疑月琉璃是背后主使？”
    “不确定，不过月琉璃绝对和令狐安一样，是侍奉某个人为主的，而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纪无心轻敲着桌子，一如既往的三下一下，不变的旋律，沉思半晌后，她缓缓抬头轻瞥了司空凌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明，
    “凌王殿下好像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些，当时秦菲菲和那个大瘤子在我府里苟且的时候，你也在场，你要怎么证明消息不是你泄露给了秦寿呢？”
    司空凌闻言眉头微蹙，忙解释道：“我不会做这种事。”说的情真意切，还透着一丝被怀疑的可怜兮兮。
    纪无心摸摸下巴，轻笑道：“本祭司也想要相信你，不过你这个人实在让人生不出半点愿意信任的感觉，我做事向来谨慎，多问几句是正常的，若不是你，自然最好，若是你，你知道下场如何！”
    司空凌敛敛眼帘，被怀疑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也无其他感觉了。
    “秦寿的确不可能推测出这件事是我主导的，他没有这个脑子。”纪无心赞同这个看法。
    “但是那个月琉璃也不可能那么确定，要是她真那么厉害，范坚强之事我们就不会那么轻易获胜了。”纪无心道。
    司空凌赞同这个说法。
    “月琉璃来自南方一小国――菱纱国，那个国家人口少，临海地区，信奉海神，是个落后的农业国家，充斥着迷信和盲目崇拜。”纪无心缓缓说道，对月琉璃她早已了解过。
    “而月琉璃倒是个例外，她不信奉海神，准确地说，她不信任何东西，她在十年前来到秦朝，以歌妓的身份进入宣月阁，凭借美貌和歌喉，成功夺下当时宣月阁花牌一名，被风流多情的秦寿看重，赎回了府中，而此人其他才能也渐渐露出来，在暗中帮助秦寿谋划了多件大事，在她的帮助下，秦寿在朝中的地位稳当的很，别人都说他和宣王秦庚智不相上下，但是他比宣王还要厉害几分。”
    司空凌缓缓点头，表示赞同，月琉璃来自南方一贫穷落后小国，按理说应该不可能有这么卓越的才能，但是她的确有些小聪明。
    “她背后有高人指导，所以她处事才会那么老道。”司空凌道。
    纪无心眼帘微微上抬，这句话的确是她想要说的，月琉璃背后之人十分厉害，此人深不见底，不过……
    纪无心缓缓转动着茶杯，眼眸未明，她不说话，司空凌也没开口了，气氛顿时又凝固起来。
    东方祁少有的安静，没有打扰他们谈话，只是旁听，说是旁听，但是有没有听进去也不知道，他一直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纪无心抬头瞥了司空凌一眼，不想凤舞等的太久，站起身道：
    “凌王殿下先回去吧，此事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你且盯着，要是实在不行，可以放手了，我会处理。”
    司空凌挑挑眉，能从纪无心口中听到一句表扬，可是天大的惊喜，本想得寸进尺说句肉麻话，就被东方祁一记眼神瞪了回去，他只能恹恹了。
    然后起身告辞，在慕青的带领下走出昭月阁。
    纪无心呼出一口气，坐了下来，眉头紧蹙，还没完全放松下来。
    就在此时，突然眉中央一阵柔软的触感，纪无心愣了愣，东方祁轻轻将她的眉头的褶皱抚平，一脸不快，连说话都带着些许轻斥，“老是蹙眉，会长皱纹的。”
    纪无心瘪瘪嘴，“所以你嫌弃长皱纹的我吗？”
    “啊，无心，你怎么又转到别的话题去了，本王没有那个意思。”东方祁一把将她搂住，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头，温声说道：
    “我想和你一起变老，你愿意吗？”
    纪无心只觉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砰砰跳个不停，为了掩饰尴尬，忙将东方祁一把推开，起身往外走，
    “无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会折寿的！”纪无心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东方祁嘴角微勾，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