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闯入禁区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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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璇觉得自己不会听错,雪球是申家的母松狮生的宝宝,其他几只都被几个哥哥分了,就留了雪球陪着松狮妈妈,回申家的时候,她特别喜欢雪球,那时候它还没这么大。
裴锦程把雪球带回来这段时间洗澡都是她洗的。
裴锦程也很喜欢,雪球的饼干和狗粮都是他买的,甚至比她还要溺爱,觉得狗粮吃多了就像人吃多了速成食品一样,肯定会不好,所以还会每天让小英给雪球做饭。
雪球是她和他一起训练的。
每次饼干扔进雪球嘴里的时候,它都会兴奋得叫几声。
如果被裴锦程训斥了,还会呜呜的撒娇,去拱他的裤脚。
她连雪球打喷嚏的声音都听得出来。
阳光越来越黯了,裴家的路灯陆续的开始亮起来。
禁路上的灯不比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路灯。
灌木也不像其他路在固定的时间会有园丁来修剪,又深,又没有章法的乱展。
申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
从来没有看到有人来清扫过这段路,虽然这段路几天便会看见落叶堆在地面上,过几天又不知道被谁清扫了。
以前他对裴家的时候从来不去打听,只知道有些路不能走便不走就是。
可现在雪球的叫声在里面吸引着她,她站在原处,看着被灌木遮得看不到路的路,只能弯腰把头偏到离地面近些的地方,才知道,这的确是条路。
不敢再往前走,捏了捏拳头,弯身把头斜倒着,压低了声音喊,“雪球,雪球。”
裴锦程出差的时候还捏着她的脸说,“别把咱们的雪球给养得更肥了,它现在该减肥了。”
咱们的雪球……
天越来越暗,申璇害怕等会连这条路都看不清了,她觉得愈来愈冷。
是心底惊得生寒。
大吸一口气后,拨开灌木往里面走去,她得快点找到雪球,谁也不会知道她来过。
若是叫人满宅子找狗,别人又会小题大作的说她找个狗都要惊动一家子人……
.........
裴家是一个绝对的封建统治的家族,人治的社会。
即便很多人都对这条禁路好奇,但谁也不敢站出来忤逆裴立去探一探虚实。
所以裴锦瑞这样心思的人,在被那日裴锦程暗示之后,也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再靠近那条路。
不敢靠近,不代表没有兴趣。
申璇一进去的消息漏了出去,几乎挑起了这个宅子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是那种摁着心口的惊险与刺激的神经。
趁着混乱打着要惩治擅闯禁地的人的幌子,一拥而上都冲进了禁路,要抓住那个人。
..................
所谓的禁路一旦走到头,绕过一些假山小河,便能闻到一股香火味,这种香火味甚至可以遮盖住园子里的花香,草香,树木香气。
显然这种香火味不可能是一日薰成的。
园子里还算安静,不要说门匾,就连石拱门上的刻字都没有,裴家都是中式的园子,房顶都是用瓦,瓦沟里很多地方都长了草,但地面又打扫得很干净,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耳朵里突然传来的敲击木鱼的声音一阵阵的传进她的耳朵里,申璇再次忍不住的摸了摸脖子,仰头看了一眼已经暗得不剩什么光亮的天空,鸡皮疙瘩再次钻了出来。
申璇看到雪球正在一口井边低头吃东西,心里顿感不妙,捏着拳头喊了它一声,“雪球!”
雪球抬头看到申璇,低头把地上最后一块它主人最爱拿来奖励它的饼干吃进了嘴里,摇着尾巴,肥胖的身躯顶着那顶圆大蓬松的头,朝着申璇跑去,欢实的叫个不停。
申璇也顾不得那么多,弯腰抱起雪球就准备离开,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事实正如她想的那样。
她被人设计了。
当她看到雪球吃饼干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被人设计了。
事态的发展往一个不可挽回的局面奔去。
大房二房的太太,姨太太们最先“正义”跑到禁园堵住了想要逃开的申璇,一个下人也不敢进来。
没有进来的还有三房的蒋琳,她不是个爱多事的人,是所有的太太和姨太太中唯一没有到场的。
好些人都想看到申璇受罚,擅闯禁园的后果,便是触了老爷子的逆鳞,虽然没人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像是商量好的,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大的手电,因为这园子里环境幽暗,感觉处处吹着阴寂的风,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申璇被堵在园子里,她知道此时理亏,“妈,我我我,雪球不小心跑进来,我带它出去。”
季容轻蔑的看一眼申璇怀里抱着的松狮,雪球已经长大了,抱在申璇怀里,就让人觉得申璇力气不小,“哼,带出去?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裴家是这么不懂规矩的地方?”
话里的威胁警告暗示着她的下场,申璇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几个长辈,提醒自己不要太紧张,摸了摸朝着几个太太“汪汪”直叫的雪球,恭敬道,“妈,我担心雪球走丢才进来的,我错了,下次不会让雪球跑进来了。”
汪凤鸣飞着媚眼“哎哟”一笑,“我说阿璇啊,一条狗而已,你可真是重情重义啊,为了一条狗钻进这禁园子来,你可真是不怕死啊。”
不知道为什么,申璇听到汪凤鸣说那句“一条狗而已”让她极不舒服,最终忍了忍,“二妈,雪球是锦程送我的。”
汪凤鸣还是一惯的带着点媚,“锦程送你的,不也是个小畜生吗?”
申璇咬了咬牙,“二妈,锦程也很喜欢雪球。”
汪凤鸣又是“哎哟”一声,“瞧把这申家的小姐给气得啊,二妈给你道歉啊,不该说你怀里的宝贝是小畜生。”
申家的小姐?
申璇告诉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季容剜了申璇一眼,“这种时候就不要一口一个锦程的拿出来当挡箭牌,要是锦程知道你做了这么荒唐的事,都会被你气死!”
申璇知道裴家是个很重规矩的门第,她不是没有领教过,心里不禁一抖,抱着雪球,哀求道,“妈!放我走吧。”
汪凤鸣撞了一下季容,即便越来越暗的天色下,申璇还是看清了汪凤鸣眼中那些狡诡的浮光,她心里打颤,听到汪凤鸣在季容面前扇风点火的对她说,“放你走了,咱们裴家就不要家规了?”
“……”明明感觉冷,可背后已经涔出了很多汗。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多人。
申璇咬了咬唇,她知道,今天她完了。
看到大房二房三房的当家男人还有家眷出现的时候,申璇就知道,她走不了。
声音越来越大,公公裴先文首当其冲的斥责了她,并骂道,“还不快去沁园给老爷子请罪!!!”
申璇猛的回过神来,感激的看了一眼裴先文,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马上鞠躬,“爸,我马上去给爷爷磕头认错。”
裴先文的手心已经是大把的汗流了出来,从他听到申璇进了禁园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今天这祸是彻底的惹大了!这家里没有人敢公然违抗老爷子的,“还不快点!还在这里磨蹭!”
申璇抱着雪球就要离开,却被季容挡了去路,“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这么多长辈在这里,你犯了裴宅的大忌,居然连跪都不跪?”
申璇想趁着裴立没有过来即早脱身,在裴家,初一十五都要进宗祠下跪上香。
每个月初一十五的前一夜裴立都会住在寺庙里,一到凌晨便会去请头香祈福,然后一大早觉也不睡的带回庙里的福水给家里的晚辈涂在茶杯上让他们喝下去。
每每这个时候,跟裴立请茶的晚辈都是要下跪的。
而且跪得心甘情愿,因为大家都知道,裴立迷信,他带回来的福水,就希望子孙喝下去后永远平安,不是跪他,而是希望子孙多跪跪菩萨。
老人这份心,其实包含着很浓重的爱。
除了裴立,她不想跪任何人,公婆也就算了,其他几房的太太和姨太太,她并不想跪。
可是为了脱身……
她才一念之间,裴立已经带着阿生走进了这座看起来荒寂的园子,一脸肃重阴沉,申璇见到裴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爷,我误闯禁园,不是有意的,雪球找不到了,我很着急,听见它在这里面叫,我才进来的。”
裴立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对着地上跪着的孙媳妇狠声道,“看来你这个大少奶奶是当得太舒服了!”
“爷爷!我错了,您原谅我吧。”申璇知道兹事体大,所以裴立一过来想也没想便开始求情,若平时她没有做错的事,万万不可能这样。
裴立体型微胖,却不显肿态,精气神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比拟的威严。他看着申璇手中抱着的狗,皱着眉头。
他扫了四周的人一眼,目光里带着警告一路刺过去,汪凤鸣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季容便一个人站在人圈的前面,她也不意老爷子一来没有说责罚申璇,反正怒视其他来抓申璇罪证的人?连这样的事也要偏袒?
裴立进园子的时候是眸色阴沉带火,目光看了一眼内院才稍稍平息一点。
就在他要让所有人都走的时候,内院里走出来一个人,让裴立的肝火陡然升起!
申璇看到家里一个个长辈的神色都开始惊凉起来,才侧过头去。
内院拱门里走出来一个女人,摸住拱门处的电灯开关,园子里各处的灯都突然打开,煞时便亮堂一片,将每个人的动作和眼神都照得一清二楚,也将开灯的女人照得一清二楚。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眼里是穿透时空的荒凉,看透世事的淡泊,绝不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该有的眼神。
浅灰素衣,青丝绾起,腕戴佛珠。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相貌。
申璇觉得,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怕就是这个了。
隐隐感觉到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到鬼的眼神在看那个女人,她心里开始发毛。
跪在青石的地板上,第一次在没有长辈的应允下,偷偷的站起来,往后缩了缩。
而奇迹般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也没有人指责她。
汪凤鸣捂着嘴,“天……歆瑶?”
季容也摸了摸自己的臂膀,抖了抖,“歆瑶?”
这样的震惊的眼神并不只有汪凤鸣和季容才有,裴立的三个儿子无一不露出惊恐的神色。
齐声疑惑,“歆瑶?”
“歆瑶?”
“歆瑶吗?”
歆瑶看着四周亮起来的灯,莞尔轻叹,“好久都没有开过这灯了,原来还会亮,真好看。”
那语气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心酸寂寞,笑容却分外迷人,“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人了,哎,你们都老了……说明你们不静心,心静的人,不会老……”
众人被歆瑶的口吻阴得一步步小退,唯有几房当家的上前了一步。
裴立看着歆瑶,唇抖手颤,眼里眸色繁复不堪。
裴先业冲过去拉住歆瑶的手,一个儿子都二十五岁的男人,泣不成声,“歆瑶!你居然没死!”
歆瑶淡淡一笑,“二哥。”
裴先文和裴先河都疾步过去,“……”话未落,泪先流。
裴立压抑的怒火终于冲了出来,一双眼眸顿时杀意都起!
“全都给我滚出去!”
裴先业听到裴立一声暴喝,本能的吓得一哆嗦,但转身马上护住自己的妹妹,“爸!你居然把歆瑶关起来!他是你的亲女儿!你想把我们赶走,再打死她一次吗?!”
这次是申璇一个哆嗦,这就是那个被裴立亲手杖死的女儿?
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可是据她所知,那个被杖死的女儿现在也有四十了,烧香念经的地方静心所以不容易老么?
她看到裴立此时嗜血的眼神,知道今天谁也救不了她了,她不该来的。
那边已然有了父子欲要反目成仇的架式,这时候已经没人来管她了,她又不能跑,更不敢过去劝!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看到裴立用这样的一种眼神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外加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
那眼神里她看到了血腥的杀戳!
但又极力的隐忍!
而这时候裴锦瑞已经悄悄的退了出去,退到丁字路口撞到了站在路外的白珊,他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你设计的,是不是!”
是肯定的问句。
白珊的脖子被卡得难受,她已经踮起了脚,在裴锦瑞的面前这时候却异常的逞能,“同样是让他们分开的方式,我喜欢这一个。”
“白!珊!”裴锦瑞一字一顿的咬牙咬出白珊的名字,眸里是恨不得生出刀子来杀这个女人,“你居然敢用这样的方法!”
“当初那样她不也是受了罚吗?怎么?我来做,你就心疼?”
裴锦程自然知道白珊口中的当初,当初他是知道自己的爷爷是个什么人,自己家里的人绝不会让外人随便欺负,哪怕是家里的一个佣人。
更何况爷爷看似一直在惩罚申璇,但又很欣赏,更不会让她受到真正的伤害,所以他才敢那么做。
可是禁园这个地方,连父母这辈的人都不敢越雷池半步,现在叫申璇进去,意味着什么?
刚才他一直站在后面,看到爷爷的眼神变化,这已经不单纯是一个简单的触犯家规的事件了。
“白珊,你自作聪明,你看着吧!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你的裴锦程是不是会跟你越走越远!”
“你想告诉锦程是我?呵,你不怕我把跟你之间合谋的事……”
“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做的,但是……”
裴锦瑞没有说完,唇角轻轻一勾,眸里诈光一闪,回头看了一眼灌木丛生的路,眸色又是一沉,丢开白珊便朝没人的方向走去。
电话拿在手里,拨了出去。
裴锦程此时刚刚跟秘书sunny坐上和彼德约好的西餐厅的车,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皱了一下眉,本来想不接,可这电话哪怕只是想了一声,也感觉十分聒噪。
接了起来,那边喊了一声,“大哥。”
裴锦程眉头皱得更凶。
“哥,你现在能不能马上回来?”
“不能!”裴锦程一口回绝。
....
禁园
“爸!我们要把歆瑶带出去!”裴先文首先提了出来,妹妹出来的时候看着灯光的眼神,让他心酸不已,好久都没有这样的灯光,这么多人来过,她是有多寂寞?
经常从这里过的时候,都能听见里面木鱼声阵阵传出,却从未敢踏足一步,他这个当大哥的,失职。
当年也是他们都太懦弱,失去歆瑶的时候,大家都很后悔当时的怯懦,他不想再让悲剧发生。
裴先业一直张着臂护着一直静静站在他身后的歆瑶,“爸!大哥说得对,歆瑶应该从这里搬出去!”
裴先河亦是很激动,“爸!我也绝不同意您把歆瑶关这里,您这是非法拘禁!犯法的!”
裴立眸里冷戾之光愈来愈盛,喃喃念道,“犯法?”念完后张狂一笑,嘴角弧光淡淡,有了杀意一般,咬牙问,“先河,你敢再把这两个字给我念一次?!”
裴先河不禁一怔,老二裴先业上前一步,捏着的拳头都在颤,“爸!歆瑶既然还活着,您就应该让她跟我们出去,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季容和汪凤鸣都惊慌不已,这样的情形很相似,像当年歆瑶被杖的情形,几兄弟合力要保这个妹妹都没能保住,至于是什么原因,即便是夫妻,她们也从未从自己的丈夫口中得知。
如今故事重新翻拍上演,似乎比当年还要厉害!
“跟我讲-法律?!跟我讲道义?”裴立从三个儿子身上一个个的看过去,他的眼光毒辣如刀,一个个都刺进他们的眼中,眼里都是轻蔑,“凭你们?你们敢跟我讲这些?笑话!看来当年没把她杖死,你们个个的心都很是不甘啊!”
“爸!若您今天还要动歆瑶!”裴先业眼里也腥红了起来,“我绝不同意!”
汪凤鸣吓得脚下一软,忙跑过去拉住裴先业,哀劝道,“先业,你别这样,跟爸爸认个错,这事情咱们不管了,不管了。”
裴先业猛的推开汪凤鸣,“滚!”
汪凤鸣被推搡在地,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眼里泛红,“先业……”
季容自然也不想裴先河被卷进去,可是她还没有走近,向来温和的丈夫亦是暴吼她一声,“滚!”
裴立转身缓步踱到石桌边,坐下来,他眼睛看过去,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三个哥哥身后,一脸平静,而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是义愤填膺的怨毒的看着他,个个都觉得他是一个刽子手!
兀自一笑,如刀的眸光一偏,偏向申璇。
申璇还抱着雪球,这时候一个哆嗦,手一抖,雪球落在地上,她刚要弯身去接,裴立淡淡道,“阿生,把这个擅闯禁地的狗剥皮吊死!”
申璇心神均被猛烈一击,再次“扑通”一声跪下,眼神簌簌的落下来,上次被杖的时候,若不是哥哥打了一个电话,她都不会哭,可是那狗不是人,它并不知道这是禁区,她跪在地上,哀求道,“爷爷!别杀雪球,求您了,它也不懂的,爷爷,求您了!”
“申璇!”裴立平日里都是阿璇阿璇的喊她,今日这一声申璇,生疏而冷硬,“看到我到老年来父子绝裂,你是什么感觉?”
申璇心知自己闯了大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揭掉了裴立几十年辛苦守着的秘辛。
父子绝裂?!!!
一个可以亲手杖死自己亲生女儿的人,面对破禁的孙媳妇,会给个什么下场?她是躲不过的,“爷爷,您罚我吧,放过雪球,好吗?”
歆瑶拨开三个哥哥,步履轻盈缓慢的走到申璇边上,低头看看她,再轻轻一笑,看着裴立,笑意浅浅,明明温声说话,却好象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爸,您真是自私,连给锦程挑选的太太都挑得如此自私。”
裴立的手搭在石桌边沿上,紧紧捏住,指甲盖,片片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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