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理解。”尹夏摇头不止，“因为他最后看我的眼神，是恨。”
    恨！
    白小白睁大了双眼，尹夏说得没错，肖思源最后那一眼，确实是恨意满满。
    “不要再多想了。”白小白跳上尹夏的肩膀，伸手拍了拍她的脸，“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等肖思源想通了，也就没事了。”
    肖思源会想通吗？
    尹夏心中疑问，却不敢打下这个包票。肖思源刚刚说的话，他对她做的事，怎么会是想得通的样子？
    “尹夏……”
    白小白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尹夏倒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情绪。她说过，不会再让白小白担心的。而且白小白说得对，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好不容易参透的内容也要跟天尊一一禀报，一心迎战。
    尹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仰头大口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身，正要迈步，却听到白小白的问题。
    “尹夏，你刚刚为什么说‘是武皇’‘是莫雪然’的？”
    这才是白小白一直想要问的问题。对于尹夏刚才脱口而出的话，非常在意。
    “没什么……”
    尹夏连考虑都没有，直接答道。
    既然连她自己都推翻的可能，又何必告诉白小白？刚刚的想法，一定是错觉。她没有对武皇做出那样的举动，并不是因为她不排斥，而是她忘了。
    忘了？
    尹夏对于自己找的这个借口都有些嘲讽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执意认为自己忘了！她讨厌武皇，恨武皇，以至于忘记了做出条件反射的动作，就是如此！
    “没什么吗？”白小白不确定反问，“真的吗？”
    它总觉得尹夏知道了些什么，却把它藏在了心里，甚至逃避着它。
    “是！”尹夏非常确定地回了白小白，“没什么！”
    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不会让自己分了心，再去管那些不可能的事。武皇是莫雪然，在她心里，就是“不可能的事”！
    见尹夏如此肯定，白小白也不好追问。白小白站在尹夏的肩上，随着她一同回到了青龙阁。
    再次见到尹夏，天尊明显放心了许多。刚刚看着她被肖思源拉出去，虽知肖思源为何这么做，可还是不免担心了。
    如今看到尹夏如同刚才的神情，“正常”回来了。不止是天尊松了口气，连带胡天启也跟着卸下了悬空的心了。
    “肖思源呢？”见尹夏身后没有他预期会见到的人，天尊开口询问，“他走了？”
    “他……”尹夏低下眉，答道，“嗯，他走了。”
    天尊有些意外。肖思源对尹夏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出去，是为了说清楚。但是现在却没有回来，其中怕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了。
    天尊不解的眼神看过去，却是对上了尹夏的愁容。当下没有再问，缓声道，“这一路赶来，你也很辛苦，先回去休息。”
    尹夏抬头看去，不愿离开，“我们的正事还没说……”
    “这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起来的。”天尊打断了尹夏的话，继续说道，“你给我的那半本书，如果本尊没猜错，应是与战事有关的。现在还不紧急，你先去休息。”
    天尊的好意，尹夏当然是看出来了。既然天尊有心为之，而她自己确实也因为肖思源的事，没有心思再探讨下去，索性领了武皇的好意，对天尊俯了俯身，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寝宫，尹夏整个身子才松懈下来，才重重地歇了口气。
    这一路以来发现了太多事情了，而且每件事情都让她有些吃不消。先是云语山的身份，再是武皇的跟踪，随后半本书的玄机，最后的莫雪然的下落。
    这么多事情，她不可能一下子全想通，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接受。特别是莫雪然与武皇，这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竟说是同一个人。
    她不信！绝对不信！
    “尹夏……”
    久久没听见的声音——夏尹的声音，现在突然响起来了。
    “夏尹，你也不相信，对不对？”尹夏开口问道，“不可能是真的，对不对？”
    她想找到跟她同一阵线的人来说服自己，这种事情不可能是真的。
    “我不知道。”夏尹坦白回道，“我没有见过你生活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模样。武皇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过去……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谜。”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尹夏有些动摇了，却硬是勉强自己不能再有疑问。
    “不是真的！”尹夏直接否决了，“武皇不会是莫雪然！”
    “是不是，我不能断言。”夏尹老实答道，“可是你真的这么确定吗？你能告诉我，这不是你的逃避，而是真真实实就是这么想的吗？”
    逃避？
    尹夏愣住了。
    她是在逃避吗？
    “对于武皇，我恨之入骨。这世上怕是没有人会比我更恨他。可是你不一样，你是代我受过的，你的那些痛苦，其实不能全部归咎在武皇的身上，你真正要怪的人，应该是我的才对。”
    “夏尹，不是你的错。不要说了……”
    尹夏好不容易把自己镇住了，可夏尹却来捣乱了。
    “如果武皇是莫雪然，如果你下不了手，那么……”
    “不要再说了！”尹夏厉声打断了夏尹的话，“谁说我下不了手？谁说武皇是莫雪然？我说不是就不是！我说下得了手，就是下得了手！”
    夏尹收了口，现在这样状态下的尹夏，即使说了，她也听不进去。只是担心尹夏的心情，又进一步加深了。
    “尹夏，如果……”
    “没有如果！”
    没等夏尹问出，尹夏一口否决了。
    “尹夏，你不要逞强了。”
    夏尹把尹夏拉进了自己的空间之中。
    白小白看着闭目的尹夏，便知她又进去和夏尹聊天去了。
    这样也好。虽不知尹夏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得出她的心情真的不好，而且肯定是有烦恼，无法相通的事。现在夏尹能陪着解开困惑，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白小白高悬的心总算落下了。一旦没有了紧张感，倦意也就找上了白小白。白小白伸了伸懒腰，随便找了个地方，一躺，直接去会周公了。
    这厢，尹夏还没做好准备，便被夏尹拉了进去。一见夏尹，立马背过身去，她不想让夏尹看到她现在这般模样。
    其实她现在脸色和表情都很正常，但是尹夏自己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被那件事搞得她浑身不适。
    夏尹哪管尹夏心里的别扭，绕过去，直接站在尹夏的对面，双目盯视着尹夏，尹夏立即闪躲，总感觉现在谁看她，都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尹夏这点心思，夏尹岂会不知，跟着尹夏的视线，它跑到哪，她便跟到哪。
    尹夏实在受不了这追逃游戏，也就放弃了，索性对上了夏尹的眼睛，等着夏尹开口说话。
    夏尹见尹夏已打算跟她好好谈谈，也就没有说什么前奏，单刀直入，“你是在逃避吗？因为知道了那件事，怀疑武皇会是莫雪然，所以选择了逃避吗？”
    夏尹一语中的，尹夏张了张口，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她确实是在逃避，她自己明明很清楚，可是她就是不认。
    “武皇会是莫雪然，只是一种可能。之前你自己不是也想过了吗？莫雪然很有可能在之前出现在武皇的身体里，现在不在了。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莫雪然还在武皇的身体里。”
    夏尹说出了尹夏死都不愿意承认的可能，可是就是有这种可能存在。
    夏尹的手停在尹夏的脸上，满脸沉重，轻声说道，“这个问题，你不能逃避，必须正视。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尹夏虽不愿承认，可是夏尹说的是对的。这个可能是存在的。
    “既然有这种可能存在，你就要想清楚，你要如何处理它。”夏尹继续说道，“你逃避了，问题还在那里，并不是你说逃避了就没有的。”
    尹夏没有说话，眼泪却簌簌地流了下来。
    逃避，并不是没有……
    她知道，她清楚，可是就是无法面对。
    “我知道让你面对很难，可是这是不能避免的。”
    夏尹心口一紧，让尹夏接受这样的可能，无疑是可以要了她的命。夏尹知晓自己有些残忍，可是如果不带着尹夏走过这一个坎，怕是她以后就更难取舍了。
    事实上，自上次之后，夏尹就很少插手尹夏的事了。不仅是因为她本身不想，而且还因为她差点让尹夏消失了。那股自责和内疚一直都在，从未消失。
    这一次，她不选择袖手旁观，是为了弥补，是为了让自己的内疚减少几分，帮尹夏理顺这件事，帮她做出一个决定。
    “当然，我也希望莫雪然只是在武皇身体停留过，并不是久住在那里。可是，另一种可能，我们也不能忽略，不是吗？”尹夏柔声问道。
    尹夏不愿点头，却不得不点头，她不能忽略。
    夏尹见得到了尹夏的点头，稍稍放松了一些。尹夏是明白的，只是自己跨不过这道关卡。
    “既然它存在了，我们就要想法子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