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晓停顿了一下，双眼扫过全部的人，最终停在了尹夏的身上，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句话就是那个状态下的天尊说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扑通！”
    尹夏的心脏加速地跳动着。
    “扑通！”
    即使用手捂住心口，它还是那么顽强地跳动着。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耳边一直回响这一句，一直回响着，从小声到大声，到满脑子都回旋着这句话。泪水悄然滑落，整个人如同失魂一般，定在了那里。
    全部的人看着尹夏眼角的晶莹液体掉落在地面。
    无声，却抽起每个人的神经，定睛看着尹夏。
    仅仅只是一句，却能触碰到尹夏的内心深处。这样一句话，在其他人耳里，很平常，而在听在尹夏耳中，却是如同千万颗针，扎在她的心上。每一个针孔都在流血，冷冷的，冰冰的，却又是那么剧痛着。
    左一晓紧盯着尹夏的一举一动，继续说道，“那段时间的天尊，总是一人坐在床上发呆，抑或是走出门外，站在阳光下沉默。总会不自觉地伸手去触摸阳光，却在阳光洒泻之时，缩回了手。眼神空洞，口中永远念念有词，却不知他在说什么。”
    尹夏听着，耳膜却有些扎痛了。这些话，让她有点快喘不过气了。
    她曾经对莫雪然说过，“雪然，我最喜欢阳光了。因为在阳光下，我可以得到净化；因为我的心很冷，我需要阳光的温度；因为你像阳光一样，所以我站在阳光下，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就不会觉得自己很脏，就不会觉得自己很冷，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那个时候的莫雪然听完她说的话，将她轻轻拥入了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把我当成阳光，我也要把你当成阳光。这样，我们就都是阳光了。日出的时候，我们一起相拥照耀，日落的时候，我们结伴离去。”
    尹夏听到他那番话的时候，心里溢满了甜蜜，眼中噙满了泪水，如同此刻。不同的是，现在心中慢慢的是苦涩，而眼中的泪水也是酸咸的。
    “在后期，他不再出去了，似乎是厌倦了阳光，不喜欢阳光了。一个人躲在宫殿里，什么人都不见，就这样天天躺着，双眼睁着，却感觉不到一点生气，如同活死人。”
    左一晓依旧说着，旁边的人依旧听着。只是心情渐渐沉重了。
    天尊看着自己，他知道左一晓描述的人并不是他，一定不是他。他从未有过那样的状态，更没有变成那样的理由。
    如果左一晓说的人不是他，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是尹夏口中的“莫雪然”，天天记挂的莫雪然。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个月，如同行尸走肉那样活着，甚至比死还难受。而这样状态的天尊，是在天后带他去闭关，再出现时消失了。”左一晓目光黯淡，看向尹夏，“之后天尊的身体就好了，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唯一忘记的是，那两个月的记忆，其他的记忆虽然模糊，却也知晓个大概。”
    内容讲完了，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神情皆是凝重，仿佛听了一个不得了的故事，那么地不真实，却真实地发生过。
    尹夏整个人如同灵魂抽空一般，墨黑的眸子没有了一丝光彩，仿似一尊瓷娃娃端放在那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表情，所做的，也仅仅只是坐着。
    肖思源担心地看着尹夏，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尹夏会不会撑不住，会不会突然发生什么意外？
    从左一晓的讲述中，肖思源知道，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天尊。不是天尊，而说的话却让尹夏失去理性的人，唯有莫雪然了。
    胡天启在一旁，亦是满脸沉色。没想到天尊有这么一段过去，还是一段不属于他的过去，但这个过去有与尹夏息息相关。尹夏会怎么样？天尊又会怎么样？
    他不知，而能做的，只有担忧。
    白小白伸手拉了拉尹夏的衣袖，想要让尹夏回神，却无济于事。尹夏双眼依然看着天尊，根本就是要在天尊身上看出一个莫雪然来。
    “尹夏……”
    司徒轻言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寂静，静得让人心慌。于是开口小声地唤了一声尹夏，想要借此让尹夏说话。
    尹夏的眼皮轻轻一动，众人皆一喜。
    下一秒，尹夏紧紧抓住了天尊的手，心急问道，“他是不是在你的身体里？是不是？！你告诉我！他一定是在你身体里，是不是？”
    天尊怔怔地看着尹夏。这哪是平时理智又聪慧的尹夏？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泪流满面的平凡女子，渴望见到她心爱的人。
    “尹夏！”肖思源一把拉起尹夏，怒喝一声，“你清醒一点！他是天尊，不是莫雪然！”
    尹夏从肖思源的怒吼声中，渐渐恢复了。涣散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看着肖思源，眼泪就这样簌簌地流着，彷如决堤一般，倾泻而下。
    “他在的……”尹夏嘤嘤地哭着，从口中缓缓说出来，“他真的在的……就像我和夏尹一样……他一定在的……”
    肖思源手忽的一紧，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尹夏那句“就像我和尹夏一样”上。不止肖思源，天尊、左一晓、司徒轻言、胡天启和白小白全部听到了这一句话，清晰无比。
    天尊站起，拉过尹夏，询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夏尹吗？尹夏，是你为了重生，而改的，不是吗？”
    尹夏摇头，带着哭腔，双手紧紧地抓着天尊的衣领，再次问道，“他是不是在你身体里面？是不是？”
    尹夏双手捶打着天尊的胸膛，恳求道，“雪然，如果你在里面，出来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你出来好不好……”
    尹夏失声痛哭，趴在天尊的怀里，嘴里念道，“雪然，你出来……我来赎罪的……你要我怎么赔罪……雪然……你出来……好不好……”
    尹夏无力地从天尊身上慢慢滑落，整个人瘫坐在地，“出来……我是尹夏……你不是很恨我吗……为什么不肯出来……打我骂我都行……为什么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想……为什么不出来……”
    尹夏几近崩溃的泣哭，让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了。这样的尹夏真的就是他们平常所见的尹夏吗？为什么遇到莫雪然的事，就变得如此截然不同了？
    肖思源将地上的尹夏拉了起来，怒吼道，“你这是做什么？！为了一个男子，至于成这般模样吗？”
    尹夏泪眼迷离地看着肖思源，没有说话。
    她知道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他们平常看到的尹夏，他们可能无法接受吧，甚至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她不管，现在莫雪然就在她的面前，以往所有的面具，她都要撕开，她只想再一次见到雪然，再一次和他说说话，即使是最后一次，即使会被他杀了，她都想见他！
    这是……她欠他的……
    尹夏挣开了肖思源的手，回头看着天尊，问道，“是不是真的这么不想见到我，才一直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天尊碧绿的眼眸锁定着尹夏，神情严峻，一把抓起尹夏的手，凌厉说道，“本尊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出来？他又在哪里？本尊一概不知！”天尊的手更加用力了，“左一晓说的，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发生了什么误差。你就这样相信本尊就是莫雪然？！”
    “是……”尹夏眼波流转，声音肯定，“一定是的！”
    “可是本尊根本不知道谁是莫雪然，更加不相信本尊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灵魂！”天尊用力甩开尹夏的手，低吼道，“你给本尊清醒一点！即使本尊有一张与莫雪然一样的脸，也不能说明本尊就是莫雪然！”
    “一定是的！”尹夏咆哮道，“一定在你的身体里面，只是他还没出现，或者你还没发现！”
    天尊上前，逼视尹夏，厉声问道，“你凭什么说他就在本尊的身体里，一人存有两魂，怎么可能发生？！”
    “有！”尹夏失去了理智，嚷道，“为什么说不可能？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尹夏！”
    肖思源厉吼一声，制止了尹夏的过激行为。
    “我知道你很在意莫雪然，可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的！”尹夏大声吼道，“这种事情是存在的！一人两魂是存在的！”
    尹夏伸手紧紧地抓着天尊，不断地重复着，“是有的！真的有的！你的身体里面一定有莫雪然的！一定有！”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帐内。
    天尊收回手，怒目一视，警告道，“给本尊适可而止！”
    对于天尊的举动，肖思源没有反对。如果用这一巴掌能让尹夏清醒的话，是他，他也会打下去。
    而这一巴掌，让左一晓、司徒轻言和胡天启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天尊竟然会打下去！
    “你在干什么？！”白小白张着大嘴，逼问道，“为什么打尹夏？！”